锦衣春秋(1337)
东海水军严阵以待,刀出鞘弓上弦,远处那艘船逐渐靠近过来,片刻之后,瞭望台的探子向下面大声道:“报,对方旗帜上好像……写着一个‘冤’字!”
“冤?”陈庭惊讶道:“那是什么意思?”
“将军,船上的人都是穿着丧服!”探子道:“他们人不多,而且好像并无敌意。”
齐宁这时候也走到船舷边上,身后几十名官员都是向那边眺望过去,沈凉秋也站在齐宁身侧,脸带寒霜,双目如刀,死死盯着那艘船。
四下里一片肃静,齐宁终于道:“沈将军,对方看来并无敌意,传令下去,没本侯的吩咐,谁都不得擅自动手。”
“卑将得令!”
片刻之后,那艘船已经靠近过来,这时候齐宁这边众人甚至已经能够看清楚对面船上的情形,见到对面船头立着数人,竟果真都是身着白色丧服,那艘船的桅杆之上,飘扬着一面白旗,上面竟是一个血红的“冤”字,在阳光之下,殷红一片。
“来者何人?”沈凉秋提起中气,厉声道:“此处乃是东海水军训练之所,早有禁令,不相干的船只若是擅自闯入,军法从事。”
对面船头一人高声道:“锦衣候可在船上?草民有天大的冤情求锦衣候伸冤!”
东海刺史陈庭站在齐宁身侧,闻言上前两步,大声道:“有冤情去官府递状子,怎地跑到这里来告状?今日是……真是瞎胡闹!”
他是文官,中气并不住,好在两船距离不算太远,而且风向顺着对面,陈庭扯着喉咙喊,对面似乎也听明白了陈庭的话,高声道:“这冤情太大,就算是东海刺史府只怕也做不了主。”
陈庭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东海水师虽然他无权插手,但在这东海地面之上,他可是一方大吏,对面竟然说冤情连东海刺史府都无法做主,这就等若是在所有人面前扇了他一巴掌,这让陈庭实在是有些恼怒。
齐宁背负双手,高声道:“本侯就是锦衣候,你有什么冤情,非要在这里向本侯告状?若当真有冤情,明日去刺史府,本侯会在那边等你们。”
“侯爷,错过今日,只怕以后没有机会伸冤。”对面那人中气十足,声音传过来,在场众人都听的清楚:“而且凶手今日就在现场,被害人也在现场,正是断案的好时候。”
沈凉秋冷笑道:“侯爷已经发话,还要在这里胡搅蛮缠?什么时候断案,难道由你来吩咐,立刻退下,否则莫怪本将不客气。”
齐宁道:“沈将军,对方应该也知道这里是禁区,明知如此,却还要闯祸来,看来还真是有大冤情。”
“侯爷,时辰将至,若此时去处理这件事情,便要耽搁大都督的葬礼。”沈凉秋道:“卑将是请过时辰,如果错过时辰,实在不吉利。”
齐宁微微颔首,向那边道:“你说凶手在现场,凶手到底是何人?”
“侯爷,凶手眼下就在你身边。”对面大声道:“东海水师副将沈凉秋,狼心狗肺,阴险毒辣,此人恩将仇报,设下了毒计害死人,今日还要毁尸灭迹,草民要告的就是此人!”
第1016章 偷柱换梁
对面那人要告沈凉秋,众人都是一阵错愕,全都看向了沈凉秋。
沈凉秋也是有些吃惊,脸色阴沉,正想开口,齐宁却已经朗声道:“好大胆子,沈将军为人正直,练兵有方,乃是朝廷大将,岂容你在这里肆意诽谤。”沉声道:“沈将军,本侯看此人是专门来捣乱,莫让他耽搁了大都督的大事,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侯爷,此人擅闯禁区,已经触犯了军法,卑将以为,需以军法从事。”沈凉秋立刻道,抬起手来,尚未下令,一旁辛赐已经道:“且慢!”
沈凉秋一怔,齐宁看向辛赐问道:“辛将军,你这是?”
“侯爷,这些人驾船而来,甚至还要状告沈将军,真是胆大包天。”辛赐神情冷峻:“一般人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他们既然敢来,卑将以为这背后甚至有什么人在指使,蓄意破坏大都督的丧礼。卑将以为,必须审问清楚。”
陈庭也带着一丝恼意道:“侯爷,辛将军所言极是,这帮人意欲何为,必须问清楚。”
沈凉秋忙道:“侯爷,以卑将之见,为免耽搁大都督的葬礼,先将这帮人拘押,等到大都督的丧事过后,咱们再行审讯也不迟。”看了看天色,道:“时辰将至,实在不宜再拖下去。”
齐宁微微颔首,提高声音向对面道:“你们状告沈将军,此案本侯明日受理,今日先且退下。”
“侯爷,草民说过,沈凉秋今日要毁尸灭迹,一个时辰之后,草民再想告他,那也没有证据了。”对面那声音道:“草民所告之事,关乎重大,甚至涉及到大楚的安危,还求侯爷立刻审理。”
“毁尸灭迹?”齐宁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毁什么尸灭什么迹?”声音发冷:“你说沈将军恩将仇报,到底是何意思?”
那人朗声道:“侯爷,草民可以证明,澹台大都督是被东海水师副将沈凉秋所害!”
那人气息十足,声音响亮,远远传过来,陈庭等诸多官员都是大惊失色,齐宁也是脸色一变,冷声道:“你可知道,蓄意诽谤,罪加一等!”
沈凉秋这时候面色铁青,双手握拳,眸子如同刀一般盯着对面。
“草民自然知道。”对面应道:“沈凉秋是朝廷大将,若是无中生有诬陷朝中大将,那当然是罪不可赦!”
齐宁冷哼一声,道:“你知道就好。”看向沈凉秋,皱眉道:“沈将军,他竟然说大都督是被你所害,你有什么想说的。”
沈凉秋却忽然放声大笑,道:“侯爷,卑将身受澹台家厚恩,与大都督更是情同手足。如果可以,卑将甚至可以替代大都督去死,如今却有人说卑将害死了大都督,哈哈哈,卑将以为,此事无须解释。”
陈庭在旁也道:“侯爷,这定然是诽谤沈将军。沈将军与大都督的情谊,下官也是很清楚,大都督的过世,与沈将军绝不可能有任何干系。”
“本侯相信沈将军是清白的。”齐宁微微点头,微一沉吟,道:“让那人过来。”
当下便有人放下小舟,靠近那船,将那说话的大汉接到小船上,然后带上了战船,那人刚一上船,沈凉秋一个眼色使过去,立时便有三四名悍勇的水兵一拥而上,那人却并不反抗,任由水兵将自己捆住,随后被推了过来。
沈凉秋目光如刀,盯着那人上下打量,齐宁背负双手,扫了那人一眼,冷声道:“你说大都督是被沈将军所害,那你可知道,经过刑部官员勘察现场,已经确定大都督是自尽过世,绝没有任何人有机会在现场行凶。”瞥了沈凉秋一眼,依然是冷声道:“你诽谤沈将军,可是受人指使?若是现在能从实招来,本侯或许还能从轻发落,否则你诬蔑朝廷大将,本侯可容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