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春秋(821)
只感觉赤丹媚那柔软的绵躯帖靠在自己身上,那只手也依旧环在自己腰间,却并无说话,不由勒住马,扭身回头,赤丹媚手臂却已经松开,整个人却已经歪倒向马下斜落下去,齐宁吃了一惊,急忙探手拉住她手臂,此时却看到,她双目已闭,整个人竟似乎昏迷过去。
齐宁皱起眉头,四下里看了看,对面远处有车辆正往这边过来,显是往鲁城过去,这时候自己若是丢下不管,便只能将赤丹媚丢在路边,他相信东齐官兵很快便要尾随而来,到时候便无需花费任何功夫,轻易将赤丹媚抓住,若是如此,自己在东齐皇宫所做的一切也就白费。
齐宁微一沉吟,瞧见赤丹媚脸上肌肤微有些蜡黄,甚至有些粗糙,知晓这定然是易容改装,伸手抹在赤丹媚脸上,颇有些粗糙不平,也不知道该如何将这面具取下,叹了口气,道:“老子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这次你欠我的人情,只怕一辈子也报答不完。”一条手臂向后内环,抱住赤丹媚,策马飞驰,行出几里地,见到边上有岔道,径自舍了官道往岔道过去。
皇家御马耐力惊人,齐宁也不知道赤丹媚伤势究竟如何,只能是放马飞奔,他对东齐的地形并不熟悉,只要遇到岔道,便即拐进去,这般竟是走了两三个时辰,已经过了正午时分,忽见到天色昏暗下来,又行片刻,天空中隐隐响起雷声,齐宁皱起眉头,心想霉运当头,这天公也不作美,本来好好的天气,现在看来,定是有暴雨袭来,随即却又想到,若是下起暴雨,东齐人倒不好追赶。
果然,不到半炷香时候,豆大的雨点从空中倾盘而下,只片刻见,四下里都是一片雨幕,根本辨识不出方向,齐宁对道路本来就不熟悉,现在又是在茫茫雨幕之中,更是无法看清楚方向,只是记得住鲁城方向,只要不往那边过去就好。
没过多久,两人衣衫俱都被打湿,如今已经是夏日,无论齐宁还是赤丹媚,衣衫其实都是十分单薄,被这倾盘大雨一浇洒下来,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齐宁倒也罢了,赤丹媚的身材本就凹凸有致,这时候衣衫紧贴在身上,却也将她那曲线起伏的身线轮廓勾勒出来。
齐宁心知赤丹媚身受重伤,此刻在昏迷之中,若是再被这大雨淋湿,不及时处理,很有可能会加重伤势,这时候四周朦胧一片,也不知道往哪里去找躲雨的地方,忽瞧见左前方一片白茫茫,其间有几处黑点,纵马吃惊,却发现前面竟是一条河流,那白茫茫一片却是河面,几处黑点,是停在河边的几艘小船。
河边并无人迹,瞧见其中一艘船倒是颇有些宽敞,盖有乌篷,到得河边勒住马,下了马来,小心翼翼将赤丹媚从马背上横暴下来,赤丹媚头上的帽子早已经落下,扎着发髻,雨水打在她蜡黄的脸上,有几处污渍不堪,齐宁也顾不得着许多,抬脚在马屁股上踢了一脚,那马吃疼,叫了一声,飞奔而去,很快就消失在雨幕之中。
第0622章 船夫
齐宁抱着赤丹媚到了河边,径自到了那蓬船边上,冲着里面叫道:“有人吗?”开始没人答应,又叫了两声,才瞧见灰破的舱帘掀开,探出一个脑袋来,冲着齐宁叫道:“有人,要过河?”
齐宁也不客气,跳上船头,那人已经从舱内出来,是个三十四五的强壮汉子,船夫打扮,瞧见齐宁抱着人,竖起一根手指道:“两人过河,三十文钱。”
齐宁点点头,也不废话,径自入舱内,舱内颇有些昏暗,挂着一盏油灯,大雨瓢泼,蓬船也是晃晃悠悠,那油灯也是摇来晃去,瞧见舱内还有一人,蹲在角落处,有一只小火炉子,炉内生火,有些烟尘,却也不算呛人,那人用一把小破扇子煽着火,听到齐宁进来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笑着点点头。
齐宁看他六十出头年纪,或许是常年劳作,身子骨倒也还算结实,也是向他点了点头,那老汉见到齐宁怀里抱着人,微皱眉头,问道:“生病了?”
齐宁点头,那老汉指着边上一处,道:“不嫌弃的话在那里歇歇。”是一张破旧的被褥铺在地板上,舱内散发着一股霉味,那被褥破旧不堪,一看就是用了许多年头,此时也无法挑剔,齐宁将赤丹媚小心翼翼放在上面躺下,这时候发现赤丹媚脸上被雨水打湿之后,褶皱不堪,有些地方依旧蜡黄一片,但有几处却是白腻如雪。
他心里晓得,赤丹媚混入宫中,事先经过易容改面,但这张易过容的脸庞一经雨水打湿,便失了效果,伸手在赤丹媚脸上一抹,这次却十分容易抹开,手指过处,大片雪白肌肤便即显露出来,那老汉兀自在那边煽火,也没注意。
齐宁从身上扯下一块布巾,帮着赤丹媚擦拭脸庞,如同碎屑般的物事从她脸上脱落下来,片刻之间,便即显露出一张艳美无双的脸庞来,杏脸琼鼻,五官精美,但脸色苍白,齐宁探了一下鼻息,微有些虚弱。
他心下愁烦,使团还在鲁城,按照白羽鹤所言,给了赤丹媚十二个时辰,可是赤丹媚这幅模样,莫说十二个时辰,便是七十二个时辰也到不了哪里,自己总不能在这十二个时辰内一直陪在赤丹媚身边。
一阵冷风吹来,那壮汉已经掀帘进来,道:“风雨太大,河面浪也大,这时候不好过去,客人等一等。”
齐宁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你不知这是什么地方?”壮汉一阵,随即笑道:“想来是大雨之中迷了路,这是乔水河,往东北不过一百多里地,就是鲁王城了,客人不是要往鲁王城去吧?那可是走错了方向。”
齐宁心想原来稀里糊涂也走出了百里路,这一百里地,东齐兵要追过来也不会太快,微宽些心,在边上坐下,那壮汉凑到炉子那边,齐宁扭头看了一眼,见到炉子上放着一只小铁锅,想来是两名船夫饮食所用。
那老汉从边上取了一只小袋子,从里面拿了一小块盐巴,打开锅盖放进去,用勺子搅拌了片刻,这才拿了一只小碗盛了半碗汤送过来,道:“这是河里抓的鲜鱼,你朋友病了,喝点鱼汤或许会好一些,客人若不嫌弃,也一起来喝点汤。”
齐宁心想那小锅不大,也没多少汤水,这是两名船夫的饭食,自己自然不好一起用,更何况出门在外,总是要小心提防,含笑道:“多谢了,两位请自用。”
那老汉也不坚持,端碗过去,和那壮汉就坐在小铁锅边用饭,都只是鱼汤而已,并无其他的饭食。
齐宁忍不住问道:“两位是用午饭吗?”
老汉点头道:“正是,这是今天第一顿,河里不同湖里,而且这个时候河鱼稀少,打不了几尾鱼。”摇头叹道:“若是换作年轻时候,每年还能晾晒出不少干鱼,除了卖出去一些,自家还能剩下不少。”
“怎么?是河鱼越来越难捕捉?”齐宁好奇问道。
老汉笑道:“这也是原因,不过……”摇了摇头,道:“罢了,没什么,客人的口音似乎不是这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