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1405)
韩漠笑道:“三哥有心了。”兄弟二人在桌边坐下,韩漠又问道:“三哥今日过来,只是为了看看定儿吗?”
韩滨立刻道:“小五,这话三哥就不爱听了,我给侄儿那些东西来,难不成还非要有其他事才能过来不成?”
“三哥莫生气。”韩漠笑道:“不过是随口问问。咱们是兄弟,你若有什么事儿,尽管说来,自家兄弟,没什么客气的。”
韩滨笑眯眯地拍了拍韩漠手臂,道:“这才是好兄弟。”顿了顿,道:“其实就是过来看看侄儿,顺便说说话。”叹了口气,道:“小五,父亲要让我出来做官,还要让我入御林营历练,你看这事儿如何是好?”
韩漠不动声色,淡淡笑道:“这岂不是好事儿?三哥怎地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谁爱当官谁当去,三哥可没那心思。”韩滨愁容满面,“早先让我去当些闲差我都不乐意,如今还要往军队里去,我哪能受得了?”
“大伯既然如此安排,自然有其打算,你总不能抗命。”韩漠摸着下巴道:“三哥,不是小五说你,你性子散漫,若真能到军队里历练一下,未尝不是好事。”
“好个屁!”韩滨脱口而出,出口之后,才感觉不雅,急忙岔开话题,问道:“且不谈这事儿了。对了,你在东海的生意如何?”
韩漠含笑道:“三哥又缺银子用?”
“我身上的银子就从没有够过。”韩滨叹道:“不过三哥也不能总找你要银子。南洋那边的生意当真很好做吗?小五,那南洋是不是很富庶啊?”
“我倒也没有去过,只是那边物产丰富,比之我们中土另有一番特色……当真要比起来,这天下比我中土富庶的地方还真是难以找到。”
韩滨若有所思,又问道:“南洋居民是否与北蛮一样,都是不通教化啊?是不是一群茹毛饮血的蛮夷?”
韩漠奇道:“三哥怎地对南洋忽然如此感兴趣?”眼珠子转了转,笑道:“三哥总不会也是想下海做生意吧?”他摸着下巴,悠然道:“丑话说在前头,东海的生意可是在我的手中,族里的长老们也都是答应过,你要想插一杠子进来,我是万万不能同意的。”
韩滨陡然提到海上的生意,让韩漠立刻警觉起来,他倒不觉得韩滨会对自己不利,只怕韩滨今日所言另有玄机。
这海上生意是韩漠手中的王牌,世人逐利,韩漠并非真的贪图海上那庞大的利润,但是从海上得来的利润,足以支撑韩漠去做一些一般人做不到的事情,在这个乱世,手中如果没有强大的经济来源,想要成就大事那可说是难如登天。
可以说,东海这条线,是韩漠必须牢牢抓在手中的命脉,他是不允许任何人染指其间。
韩滨忽然提起这茬,韩漠以笑带笑,看似玩笑话,但是实际上却也是给韩滨那头提个醒,这东海一路,那边最好是不要打主意。
韩滨却道:“谁要去做生意,我也没那份闲心。只是想听些稀奇事儿而已。这南洋我是一无所知,感觉新鲜,所以才向你打听一下。”
韩沁在旁道:“三哥,你要真是想知道,就跑回东海,跟着海船出海就是。哥哥手底下有好几条货船往返,你等他们回来,搭乘过去不就是了。”
韩滨拍手道:“妙啊,我也正有此意。”
韩漠道:“妙什么妙,大伯让你为官,你就别想着这些事儿了。没有大伯的同意,我的船可不敢让你出海。”
韩滨也不着急,笑眯眯道:“小五,三哥就问你,南洋的蛮夷总该懂的礼数吧?不会见了我们中原人,就有敌意吧?”
“这个你倒是放心。”韩漠道:“南洋诸岛,如今将我们中原人都是当做上宾,哪天你有机会到了那边,定会受到礼遇的。”
“那就好,那就好!”韩滨忙不迭地点头,起身来,拍拍韩漠肩膀道:“小五啊,三哥要是真的有机会出海,还要劳你多照顾啊。”
韩漠斜眼看了看韩滨,韩滨却已经向碧姨娘拱手道:“姨娘,小三先告退了。”也不多说,喜滋滋地出了亭子,走出几步,忽地回头道:“差点忘了,小五啊,父亲还让我过来说声,晚上那边举行家宴,你和三叔过去喝两杯酒……”快步离去,再不回头。
“家宴?”韩漠眉头皱起来,若有所思。
……
户部尚书府的家宴设在东厅雅间,除了韩玄道父子,便是韩玄昌父子,四人同席而坐,今夜无忌讳,而今夜的菜肴也偏向清淡,端上来的酒水,也都是经过冰块冰镇过。
屋内凉爽得很,仅韩族直系四人,便是连一个丫鬟小厮也没有留下伺候。
这是那夜宫中兵乱之后,韩漠第一次见到韩玄道。
自打那夜过后,韩漠只是往豹突营去了几次,又暗中与西花厅的一干人商谈了几次,其余的时间,俱是留在自家府中陪伴妻儿。
本来韩漠受封爵位,皇帝之前曾命工部为韩漠建一府邸,但是因为变故连连,工部尚书萧怀金父子丧命,工部经过一番变动后,又要应对前线的战事,精力全都用于打造武器装备,所以韩漠的府邸工程一拖再拖,直到今日也没能开工。
韩漠对此倒是并不介意,相比而言,他还是愿意和父母同住在一处府邸。
虽然离那夜兵变只过去短短数日,但是韩漠却十分清楚,在这短短几日之内,内阁已经按照所谓的圣意,对御林军进行了一番雷厉风行的整顿。
龙骧营的数十名大小将领,以护城不利保驾不周玩忽职守等罪名,或贬或降,几乎被清洗干净,而狼甲营也是经过了一番干脆利落的整顿。
仅有韩漠的豹突营未动分毫,甚至因为当夜入宫护驾有功,不少豹突营的将领都得到了封赏。
韩漠从头至尾冷眼旁观,他心中清楚,打出的虽然是内阁的名义,但是真正的决策者,只能是自己这位大伯。
白异及其心腹将领被清除,内阁迅速掌控几大御林营,韩玄道如今的权势比之先前更为强大,纵观大燕朝野,却是再无一人能比得上他的权势。
灯火之下,身为大燕第一权臣的韩玄道显得很是温和,令韩滨将四人的酒盏都满上,率先举盏,四人皆都饮下了半盏。
“三弟,咱们一家人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这样安静的吃上一顿饭了。”韩玄道温和笑道:“这阵子你主持京试,那些学子整日里闹事,也是够你头疼的。好在大考已过,你也筛选出了一批有才干的后继良才,这是有功于社稷,为兄敬你一杯!”再次举起酒盏,兄弟二人将盏中酒一饮而尽,韩滨急忙又为二人添上。
“大哥,今日既然是家宴,就不谈国事。”韩玄昌缓缓道。
韩玄道凝视着韩玄昌,轻叹道:“玄昌,事到如今,你觉得我们韩家的家事与国事分得开吗?”
韩玄昌微皱眉头,并不言语。
“在京,你我兄弟二人支撑朝政,在前线,玄龄和沧儿统兵灭魏,大燕内外,都是我韩家在主持,哪里还有家事与国事之分。”韩玄道平静道:“今时今日,大燕国盛,则我韩家盛,我韩家衰,大燕国也必衰,所以我们韩家的事务,亦是关乎到我大燕的前途,而大燕的前途,也是我韩家的前途,家国两合,不可分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