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摇篮手臂和腿都是重伤,骨头如同酥了一般,站立都是勉强,她满头大汗地控制着禅杖,同那已是仙人之身的修士苦斗,宝塔耀眼白光无数次从她头顶闪过,她堪堪躲避,又拖了一身的伤痕。
另一边被绿蛟缠斗的那女修,突然手腕一重,被一魔神捏住了手腕,那魔神轻飘飘地抢走了她手上的长剑,看了一眼,丢入嘴里,嘎嘣嘎嘣嚼碎,脖子一伸吞咽下去。女修武器被吃,骇得脸色发白,大呼道:“师兄救我!”
那男修一个分神,谢摇篮得了机会,手握禅杖,身如鬼魅般无声无息接近他,轻飘飘地往他后背一敲。
那男修只感觉酥麻微痒,没有什么异常,他回头一看,然而却突然身体一软,元神轻飘飘的,不受控制地从他肉身之中飞出,他脚下突然打开一条鬼气森森的隧道,那元神顺着隧道的方向,轻飘飘地走了,连一丝挣扎都没有百美仙图:女神宝鉴。
宝塔没了主人的控制,像是断了线的木偶,噗通一声跌入了骨池之中。
他肉身仰面倒下,依旧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
谢摇篮厉声呵斥了打算捡起尸体吃的魔神,那魔神不满地扭了下,一脚将这男修的肉身踢入骨池之中。
此刻,那女修已经呆愣在原地。轻轻一杖就将一个仙人的元神击入轮回,没有遭遇到任何反抗,这究竟是何等的神通?
谢摇篮托着伤腿,慢慢朝她走去,身上杀气依旧浓郁凛冽,如同刮骨寒风。
此时,塔底第一层大门突然轰然被破开,日光耀眼地照射进来。
女修求救般地喊了一声“救命!”
谢摇篮头也未回,直接指挥魔神拦住来人。她看着那女修,又指挥一只魔神捞出骨池之中的一条铁链,生生将此女烙在其上,丢入骨池里,谢摇篮道:“我不伤你性命,斜云塔内超脱三千界外,推不出,算不出,谁都不会知道你在这里,你便在这骨池之中,同腐肉白骨为伴,自行忏悔吧。”
女修怨毒地看着她,然后慢慢被骨池之水所淹没。
谢摇篮这才回头去看闯入的人,却是谢琅和秦山主,他们已经被魔神拦住,秦山主被伸手阻拦,待遇还算礼貌,谢琅则被揪住长长的银发发梢,不许他前进半步,谢琅不满地身后拍掉那魔神的爪子,那魔神就一脸痴呆像的再揪住。
谢摇篮抬手收回十二魔神,此刻她力气早已透支,将满身是血的绿蛟安置回灵兽袋,她身体向后一倒,正好栽进了熟悉怀抱里。
她头也未回,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谢琅伸手捏了一下她的手臂和腿骨,皱眉道:“疼吗?”
“疼。”
“疼死你!”他恨恨道。抓了一把丹药塞进她嘴里,也不管她是否咽得下去。他转身道,“多谢秦山主指明方向,又帮忙破开门口禁制,感激不尽,我先带娘子去处理下伤势,他日必定登门道谢。”
斜云塔禁制乃是出自祖师手笔,若不是开启禁制的只是个刚刚升级的仙人,恐怕集他二人之力,也无法破开。
秦山主轻轻点了下头,他看了谢摇篮一眼,传音道:“好好养伤。”
谢摇篮撑开眼睛,看了他一眼,理也不理地靠在谢琅胸口,双目沉沉似乎在想些什么。
“你轻点。”谢摇篮嘶了一声,小声抱怨,“都九十九万岁了连个人都不会抱。”
“能不提年龄这茬吗?”谢琅瞪了她一眼。
“能。”谢摇篮学着他的态度,虚弱嘲讽道,“敢问夫君什么时候给我过千岁生日?”
谢摇篮转移谢琅的注意力,他果然暂时将目光从她斑斑的伤势上移开了。谢摇篮看了秦山主一眼,微微点头,重新闭上眼睛。
第97章 觉醒三
斜云塔之事就此暂时终了,那头犀牛趁众人不注意,命大地逃走了。谢摇篮念在他也有苦衷,也就不想为难他什么。
这些日子,本来在闹脾气的谢琅将那些气性暂且搁置,每日从秦山大比回来,就安然陪在她身边,帮助她恢复身体。只是显得有些寡言,时不时地会走神。
谢摇篮一臂一腿被那修士宝塔所伤,虽然无性命之忧,但是却化了骨头,得安心养上几天的伤。她伤势恢复之时有如重新长出骨头,煎熬可想而知,又麻又痛,她总是脸色惨白地蜷缩成一团,才能勉强忍受。
小初被谢琅送了回来,小姑娘哭得稀里哗啦,雪白的小爪毫不留情地照谢摇篮身上招呼,软乎乎的肉垫蹭得谢摇篮痒得想笑,于是小姑娘更生气了。小初哭累了打着嗝睡着了。四爪紧紧抱着谢摇篮的手指,拽也拽不开。小雪球很快呼吸平稳地进入梦乡,一条尾巴在梦里时不时晃一下,不晓得梦见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谢琅蹲下身子,观察她腿上伤势,长至膝盖的银发直接落在地上砖石之上,明晃晃地如同流泻的月光。小初偷偷眯起眼睛看了他一眼,立刻又呼吸平稳地装睡。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谢摇篮道。
谢琅直接无视了她的话。
两人之间诡异地沉默了好一阵子,谢琅才抬起头,凤眼冷冷看向她:“你下次去哪里,想做什么,或者有什么主意,我保证不会插手,但是你起码提前跟我打个招呼!好歹这些年夫妻,你却对我连朋友都不如。”
谢摇篮看着他生闷气的模样,只觉好笑:“我是被一只犀牛精骗进去的,你自己可以推算,为何不愿意算一算。”
谢琅一愣,继而垂下头:“不想给你推算,烦心。”
天色如淡墨,片刻之后渐渐下起雪来,由小雪沙到鹅毛大雪,修仙者皆有灵气护身,凝上分毫于身上,雨雪沾不湿,谢琅没有起身,继续帮着谢摇篮恢复腿部伤势,谢摇篮抬手折了一束梅枝,在手中轻轻一缕,化作一柄纸伞。慢慢撑起,遮在谢琅头顶。
谢琅抬头一看,似乎想到什么不快的回忆,手上力道有些加重:“你当年这段过给我的一把伞。”
谢摇篮有些疑惑,认真回忆了一阵,笑了起来:“你是说玄清池上,你大劫正要离去之时,我折断的那束桃枝?”
谢琅将她的腿放下:“你还说缘分已尽。”他侧头看了她一眼,银发轻轻颤动了一下,同落地的雪花一般颜色道仙凡。“兴许真的是缘分已尽,如今只是我强求。”
“我只是在生气。”谢摇篮听着耳边雪落在伞上的沙沙声,轻声解释道。
“生气?”谢琅不信,这么些年来,谢摇篮只冲他发过一次火,还是因为萌萌偷偷跑出家门,被界河之上罡风伤到的那次。
“相识之后,除了你的名字你没有骗我外,其余一切都是在骗我,玄清池天劫,我险些以为你——,结果……”她顿住,不再说话,沉默半晌,才道,“所以生气了。”
“我也不是故意想骗你,”他有些愧疚,他同谢摇篮在一起的时候,确实处处欺瞒她,他欺负她乖巧懂事,所以不想说的话一点都不告诉她,从来没体谅过她心中是如何想的,“可我都说了,就算我回去,我也会等你,我们会有再见的一天。但你不还是说出那缘分已尽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