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普这时已尽得他父亲苏鲁克的亲传,刀法变幻,招数极是凶悍,初时
陈达海颇落下风,心中暗暗惊异:「想不到这个哈萨克小子,武功竟不在中
原的好手之下。」便在此时,背後风声微响,一柄小剑掷了过来,却是阿曼
忽施偷袭。陈达海向右一让避开,嗤的一声响,左臂已被苏普的短刀划了一
道口子。陈达海大怒,刷刷刷连刺三剑,使出他成名绝技「青蟒剑法」来。
苏普但见眼前剑尖闪动,犹如蟒蛇吐信一般,不知他剑尖要刺向何处,一个
挡架不及,敌人的长剑已刺到面门,急忙侧头避让,颈旁已然中剑,鲜血长
流。陈达海得理不让人,又是一剑,刺中苏普手腕,当啷一声,短刀掉在地
下。
眼见他第三剑跟著刺出,苏普无可抵御,势将死於非命,李文秀踏出一
步,只待他刺到第三剑时,便施展「大擒拿手」抓他手臂,却见阿曼一跃而
前,拦在苏普身前,叫道:「不能伤他!」
陈达海见阿曼容颜如花,却满脸是惶急的神色,心中一动,这一剑便不
刺出,剑尖指在她的胸口,笑道:「你这般关心他,这小子是你的情郎麽?
」阿曼脸上一红,点了点头。陈达海道:「好,你要我饶他性命也使得,明
天风雪一止,你便得跟我走!」
苏普大怒,吼叫一声,从阿曼身後扑了出来。陈达海长剑一抖,已指住
他咽喉,左脚又在他小腿上一扫,苏普扑地摔倒,那长剑仍是指在他喉头。
李文秀站在一旁,看得甚准,只要陈达海真有相害苏普之意,她立时便出手
解救。这时以她武功,要对付这人实是游刃有馀。
但阿曼怎知大援便在身旁,情急之下,只得说道:「你别刺,我答应了
便是。」陈达海大喜,剑尖却不移开,说道:「你答应明天跟著我走,可不
许反悔。」阿曼咬牙道:「我不反悔,你把剑拿开。」陈达海哈哈一笑,道
:「你便要反悔,也逃不了!」将长剑收入鞘中,又把苏普的短刀捡了起来
,握在手中。这麽一来,屋中便只他一人身上带有兵刃,更加不怕各人反抗
。他向窗外一望,说道:「这会儿不能出去,只好等天晴了再去掘坟。」
阿曼将苏普扶在一旁,见他头颈钟泊伯流出鲜血,很是慌乱,便要撕下
自己衣襟给他裹伤。苏普从怀中掏出一块大手帕来,说道:「用这手帕包住
吧!」阿曼接住手怕,替他包好了伤口,想到自己落入了这强人手里,不知
是否有脱身之机,不禁掉下泪来。苏普低声骂道:「狗强盗,贼强盗!」这
时早已打定了主意,如果这强盗真的要带阿曼走,便是明知要送了性命,也
是决死一拼。
经过了适才这一场争斗,五个人围在火堆之旁,心情都是十分紧张。陈
达海一手持刀,一手拿著酒碗,时时瞧瞧阿曼,又瞧瞧苏普。屋外北风怒号
,卷起一团团雪块,拍打在墙壁屋顶。谁都没有说话。
李文秀心中再想:「且让这恶贼再猖狂一会,不忙便杀他。」突然间火
堆中一个柴节爆裂了起来,拍的一响,火头暗了一暗,跟著便十分明亮,照
得各人的脸色清清楚楚。李文秀看到了苏普头颈中裹著的手帕,心中一凛,
目不转瞬的瞧著。计老人见到她目光有异,也向那手帕望了几眼,问道:「
苏普,你这块手帕是那里来得?」
苏普一愣,手抚头颈,道:「你说这块手帕麽?就是那死了的阿秀给我
的。小时候我们在一起牧羊,有一只大灰狼来咬我们,我杀了那头狼,但也
给狼咬伤了。阿秀就用这手帕给我裹伤……」
李文秀听著这些话时,看出来的东西都模糊了,原来眼眶中早已充满了
泪水。
计老人走进内室,取了一块白布出来,交给苏普,说道:「你用这块布
裹伤,请你把手怕解下来给我瞧瞧。」苏普道:「为甚麽?」陈达海当计老
人说话之时,一直对苏普颈中那块手帕注目细看,这时突然提刀站起,喝道
:「叫你解下来便解下来。」苏普怒目不动。阿曼怕陈达海用强,替苏普解
下手怕,交给了计老人,随即又用白布替苏普裹伤。
计老人将那染了鲜血的手帕铺在桌上,剔亮油灯,附身细看。陈达海瞪
视了一会,突然喜呼:「是了,是了,这便是高昌迷宫的地图!」一伸手便
抓起了手帕,哈哈大笑,喜不自胜。
计老人右臂一动,似欲抢夺手帕,但终於强自忍住。
便在此时,忽听得远处有人叫道:「苏普,苏普……」又有人大声叫道
:「阿曼,阿曼哪……」苏普和阿曼同时跃起身来,齐声叫道:「爹爹在找
咱们。」苏普奔到门边,待要开门,突觉後颈一凉,一柄长剑架在颈中。陈
达海冷冷的道:「给我坐下,不许动!」苏普无奈,只得颓然坐下。
过了一会,两个人的脚步声走到了门口。只听苏鲁克道:「这是那贼汉
人的家吗?我不进去。」车尔库道:「不进去?却到那里避风雪去?我耳朵
鼻子都冻得要掉下来啦。」
苏鲁克手中拿著个酒葫芦,一直在路上喝酒以驱寒气,这时已有八九分
酒意,醉醺醺的道:「我宁可冻掉脑袋,也不进汉人的家里。」车尔库道:
「你不进去,在风雪里冻死了吧,我可要进去了。」苏鲁克道:「我儿子和
你女儿都没找到,怎麽就到贼汉人的家里躲避?你……你半分英雄气概也没
有。」车尔库道:「一路上没见他二人,定是在那里躲起来了,不用担心。
别要两个小的没找到,两个老的先冻死了。」
苏普见陈达海挺起长剑躲在门边,只待有人进来便是一剑,情势极是危
急,叫道:「不能进来!」陈达海瞪目喝道:「你再出声,我立时杀了你。
」苏普见父亲处境危险,提起凳子便向陈达海扑将过去。陈达海侧身避开,
刷的一剑,正中苏普大腿。苏普大叫一声,翻倒在地。他身手甚是敏捷,生
怕敌人又是一剑砍下,当即一个打滚,滚出数尺。
陈达海却不追击,只是举剑守在门後,心想这哈萨克小子转眼便能料理
,且让他多活片刻,外面来的二人却须先行砍翻。
只听门外苏鲁克大著舌头叫道:「你要进该死的汉人家里,我就打你!
」说著便是一拳,正好打在车尔库的胸口。车尔库若在平时,知他是个醉汉
,虽吃了重重一拳,自也不会跟他计较,但这时肚里的酒也涌了上来,伸足
便是一勾。苏鲁克本已站立不定,给他一绊,登时摔倒,但趁势抱住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