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恶书(27)
“当俺俩傻啊!”陈弘德道:“万一你口袋里藏着啥害人的东西咋弄?”
陈弘道瞧曹步廊形容惨淡,眉目中尽是可怜巴巴的情态,神色不似作伪,又想起来刚才曹步廊有心求他庇护,自己却没能帮得上他,略觉歉然,便伸手去摸他的衣服口袋。
陈弘德在旁边叫道:“大哥你当心!”
陈弘道已经摸到曹步廊左侧口袋里圆圆的、硬硬的一盘东西,拿出来一看,是卷尺。再摸右侧的口袋,一条条、一根根的,沉甸甸的全是那大黑铁钉。
陈弘德“咦”了一声,凑上来看:“还真的是木匠?”自己又去摸曹步廊的衣上口袋,掏出来个小巧的墨斗和几根铅笔。
陈弘道、陈弘德兄弟俩不禁面面相觑,因为从掏出来的工具来看,确实都是木匠的装备。
“咳咳……”曹步廊咳嗽了几声,道:“两位小哥现在信了我吧?我确实是个木匠,不过跟走江湖的人学过点三脚猫的本事而已。”
陈弘德呆了片刻,道:“那个陈汉礼也真是的,横的跟天王老子一样,吃饱了闲的慌,抓人家木匠干啥?”
陈弘道说:“七叔也是为了村子的安危。”
曹步廊道:“两位小哥,我一没有偷,二没有骗,三没有抢,四没有伤人杀生……就是路过贵村,不能打我一顿再捆着不放吧?”
“这……”陈弘道也觉得难为情。
陈弘德道:“这位大爷,等我爹过来了,你跟他好好说说,保准放了你。”
曹步廊暗骂陈弘德奸猾,叹息了一声,又继续装可怜,道:“刚才我被你们那位七叔给打伤了,血气不顺,现在又捆着我,勒的太紧,我感觉自己快死了。你们行行好,先把绳子给我解了好不好?”
陈弘德拿不定主意,去陈弘道,陈弘道心中想着不清不楚的绝不能要了人的命,便上前去给曹步廊松绑,曹步廊心中暗暗欢喜,嘴里更是连声道谢。
等解开了绳子以后,曹步廊不动声色,盘膝坐在地上,静默了片刻,暗暗的调息运气,过不多时,突然间睁开眼来,神采奕奕,精神恢复,与之前几乎判若两人。
曹步廊吸了一口气,从地上一跃而起,收铁钉入口袋,又拿了卷尺、墨斗和铅笔,朝陈弘道、陈弘德兄弟俩笑了笑,说:“多谢两位小哥了,咱们后会有期!”转身就往外走。
陈弘德嚷道:“大爷,你不跟我爹说话了?!”
曹步廊道:“他忙,我也忙,就不打搅了。”
“我不忙了。”一道声音突然传来:“一入此门深似海啊,老先生请留步。”曹步廊正要走,忽然有一道人影无声无息的走上近来,一闪身便到了他的跟前,伸出手似乎是拦路,又似乎是请曹步廊回家中做客。
第二十一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曹步廊吃了一惊,往后退了两步,打量那人,只见那人身材高大魁伟,国字脸,四方口,宽额圆颌,相貌威严,一双三角眼里,光芒璀璨,眼神熠熠生辉,心中暗想:“这必定是神断陈汉生了!”嘴里说道:“我跟您不熟,这时间也不早了,还是走吧。”
来人正是陈弘道的父亲,麻衣陈家的当代族长,江湖同门称之为“神断先生”的陈汉生!
陈汉生盯着曹步廊,淡淡说道:“就算是我不留你,你也不一定能出去。”
曹步廊吃了一惊,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汉生道:“我家老七能抓你一次,就能再抓你一次!”
曹步廊心中有气,道:“他凭什么一直跟我过不去?”
陈汉生道:“我这两个儿子没眼力劲儿,可是我家老七有——他认得你是什么人。”
曹步廊心中暗暗觉得不妙,被陈汉生看的不敢对视,嘴里嘟囔道:“我就是个木匠啊!”
陈汉生道:“木匠也分好多种,有安分的,有不安分的,有好惹的,有不好惹的。”
曹步廊变了脸色,道:“我听不明白您的意思。”
“呵呵……”陈汉生笑道:“你是那种不安分也不好惹的木匠。”
曹步廊道:“还是不明白您的意思。”
陈汉生缓缓说出三个字:“厌胜门。”
听见“厌胜门”这三个字,曹步廊情知大事不妙,瞳孔在刹那间骤然紧缩,无声无息中,他的一只手缓缓摸向口袋。
陈汉生突然冷笑道:“老先生,我无心伤你,你最好也别自寻烦恼。你那铁钉,未必能碰得着我。”
曹步廊的脸色又是一变,他已经知道,自己远非是陈汉生的对手!
麻衣陈家,神断先生,果然名不虚传!
曹步廊把手又放了回去,目视陈汉生道:“您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只听陈汉生说道:“我听说厌胜门在建国之初就被划入了会道门邪教异端中,早就被五大队剿的烟消云散了,门中的高手、首脑、徒众也全都锒铛入狱,以你的手段,在厌胜门中的地位应该不低吧?你为什么还能逍遥法外?”
曹步廊暗暗惊叹陈汉生的消息灵通,嘴里问道:“还要请教,您怎么知道我是厌胜门中的人?”
陈汉生道:“刚才我于暗中观察你多时了,你在动手的时候,露出了内衬,我瞧见那上面绣着一根墨色台柱——这应该是厌胜门中的身份标记吧?”
曹步廊悚然动容,惊叹道:“这样的夜色,我内衬里绣的那么小的墨色台柱,您也能瞧见?!”
“那是!”陈弘德傲然道:“我爹修炼的是夜眼,视黑夜如同白昼,有啥瞅不见的?!”
“名不虚传,名不虚传……”曹步廊彻底服了,点了点头,道:“在下佩服之极!”
“您抬爱了。”陈汉生道:“我听说,厌胜门内的等级森严,门中最高辈分的人,也就是门主,被徒众尊称为‘泰山’,门中的下属又呼其为‘山爷’。‘山爷’下面是‘台柱’,大台柱、二台柱、三台柱……数目不等,以贡献晋升,门中低辈之人呼为‘柱爷’。台柱下面是‘椽子’,最小的等级是‘砖头’。你的内衬上既然绣着台柱,那在门中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曹步廊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一个外行人,居然对厌胜门如此了解,实在是令在下骇然,您真是博闻强识!我确实是原来厌胜门中的台柱,也做过许多不该做的事情,建国之后,划入会道门,被抓入狱,获刑十年,这也是我的应有之报……后来因为表现良好,提前释放了出来。这些年里,我金盆洗手,彻底和过去划清了界限,在江湖上隐姓埋名,再也不提过往的事情,更没施展过原来的厌胜手段去害人。所以,请您放心,我知道麻衣陈家的威名,更晓得您的手段,是绝不会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今天夜里,我误入贵村,实在是因为不知道这里就是陈家村,还请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感激不尽!”
“冲着你刚才没有伤我的两个儿子,我就知道你绝非十恶不赦之人。”陈汉生道:“不过,我也能听得出来,你话里仍旧藏着掖着,没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