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刀,实在太快,力道,又实在控制得太完美。在神经还没传达痛意的时候,他的意识已经游离了身体。
当他正式躺倒的时候,头颈、前胸、双手、大腿,都从平静中猛地爆裂出巨大的伤口,鲜血如注喷射。
枯黄的落叶飘舞,都溅到了这些腥臭的液体。
这才是真正的拓鳞刀!
焦鸦的双眼还亮挺挺地睁着,却再也看不到任何色彩了。
身后的刀客这才放下了手中刀,只是一把普通的刀。集市中卖的话也许不过五两银子。
他却杀死了焦鸦,天下第一神秘杀手组织的头号杀手焦鸦。
刀客笑了,正是刚才那个逃掉了的刀客。摘掉斗笠,乱发飞舞。
“你以为你杀掉了我!却没想到吧,树中的并非是我,而是你杀过的一具尸体而已。”
“你太自信了,你以为拓鳞刀真的那么容易对付吗?”
“我能从你眼皮底下逃走,自然也可以偷龙换凤,偷一具尸体转移注意力。你果然上钩了。当然不这样做,你也死定了,天下谁能挡得过我的刀法呢?”
“你只是一个没有脑子的杀人工具。派你来杀我的人实在够笨。他以为我盛荣当真如此无知吗?哈哈……这江湖,永远只有聪明人才能活得久!”
面对尸体的演讲永远是胜利者最大的快感。
原来他才是盛荣。
为了生存,他假扮刀客跟着替身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这样隐匿的生活。那些日子,也必定充满血泪。
而至少,他还活着。
拓鳞刀永远不败!
盛荣并没有兴奋多久,老江湖知道此时离开才是大计。
滴答,滴答,滴答。
还是露珠。
三滴。
突然起了笛声,悠扬。
白衣飘飘,丝巾缭绕。
周围的血腥气突然间不存在了,隐约的居然有种说不出的幽雅。
然后是一把剑。
闪电!
四。
“真的需要如此吗?”
柔美的声音,当然配上婀娜的身段,姣好的面容。
仙女,有时候也可以在凡间的。
而当如此柔美的声音出现,周围的一切瞬间静止,所有的眸子都盯住了眼前的美丽,再放不开。
李少爷忘了痛,困住小亢的孩子也早忘了用力,至于小亢,甚至忘了要爬起来。
“娘!”
内心强烈的呼唤。
多年以后,小亢每次回忆起那种感觉,心头依旧荡漾一丝久远的甜蜜,回味孩童般的笑。
有的人天生一见,便是一种宿命的缘分。这话小亢一直深信不疑。
但这样的缘分,究竟会转化成什么?
多年以后,对于这次相见,小亢究竟是悔恨,还是欣喜?
天知道。
仙女再美都有一种潜在的冷艳,那种冷,让人向往却又高不可攀。永远保持着距离感。
仙女便是仙女。
此时她正一步步款款走向小亢,对周围的人群、孩子仿佛视而不见。
小亢还趴在地上,额头还冒着血,沾着泥。
仙女蹲下身子,凝凝的眼波流动。
洁白的纱巾就这样一点点擦去小亢脸上的泥和血,一点点擦。
小亢的脸却红了,比流血时候还红。
他根本无法形容那种感觉。
只知道,梦里,依稀有这样一个人,依稀,有更小的自己。
李少爷从错愕中惊醒,疼痛顿时回复,呀的一声喊出来,又有一帮仆人的孩子照顾。
“去!”李少爷推开别的孩子,怒火反而胜过了刚才。
现在,他恨不得杀了小亢。
仙女,居然帮这样一个野孩子擦脸?
仙女已经扶起了小亢。
不光是李少爷,周围的孩子,眼睛都红了。妒火。
仙女当然察觉了,隐约她的嘴角翩然一动。浅浅的一笑就这样荡漾开,回味无穷。
小亢的脸更红了,他正拉住仙女纤细的手指。
当仙女轻轻挣脱他的时候,小亢简直感觉天旋地转,什么都不重要了。
“那么你便是李少爷了?”仙女面对李少爷。
“啊……”受宠若惊的李少爷一时间说不出任何一字。
仙女轻轻地伸出食指,轻轻地点过李少爷的大蒜鼻。
李少爷的脸也红了,红成猴屁股。
他只觉得鼻子处微微地痒,却一动也不敢动。
天色暗淡了,夜来临。中秋之夜终于来到。
李少爷的下人都赶来迎少爷回去,李少爷本不肯走,拗不过从小养大自己的老管家,恋恋不舍地看着仙女,一步步被拉走。
“李少爷!”
“啊……”李少爷只觉得鼻子更痒了。
“谢谢!”仙女说道。
谢谢?谢自己什么?李少爷一片懵懂。
奇怪,鼻子越来越痒,越来越难忍。李少爷终于忍不住用手去碰。
一片血肉模糊。
“啊~~~”
“现在,你开心了吧?小亢。”仙女说。
手再次被仙女握住。小亢充满了疑惑,却同样说不出话。
不远处,传来阵阵痛苦的尖叫,是李少爷!
“少爷!少爷!少爷!你怎么了?这是……天哪……”一阵手忙脚乱。
小亢惊住了,他想跑上前去,却被仙女牢牢地拉住了。仙女还是那样甜美地笑着。小亢出了一手汗。
周围涌动的人群越来越多,已经传来了哭声。
“少爷!呜……这究竟是怎么了?少爷……”
仙女还是纹丝不动地站着,小亢也跟着不能动。再看那张秀美的脸庞,突然有种说不出的诡异,诡异的笑,诡异的手。
她,真的是仙女吗?
而自己,真的高兴吗?
五。
像闪电一般快的剑!
还好盛荣的反应快过闪电,他还来得及意识到这些,却未必来得及躲。
不躲,他必死无疑。
只要缓一缓,缓一缓,他也许躲得过。
盛荣闭上了眼睛。
在双眼紧闭的那刻,他稀松的胡子居然猛地挺拔竖起,嘴角抽动,似乎在吸气。
闪电闪过!
那刻,盛荣一呼,竖直的胡须居然弹出,像根根利箭,刷刷刺出。
紧跟着气势,盛荣连连退了三大步。这才算勉强脱离险境。
但闪电的攻势毕竟不是任何招数能破的,盛荣的脸上一阵钻心疼,极深的剑疤,永留。血水流过嘴角,腥涩一直酸到肠胃。
隐隐的几阵剑风,那些胡须暗器就这样被挥得烟消云散。
这一招怪得离奇的功夫,正是盛荣多年隐匿般非人生活的最高领悟。有时候怪招才足够出奇,足够躲过像刚才这样的危险。
他本就没有胡须,那些都是原本设计好的暗器,尖处根根有毒。
看来这样根本不够,转瞬间,盛荣就出刀了。
星光闪烁。
拓鳞刀。
看家的本事,一连挥舞二十五刀。
很少有人撑得过二十刀。
刀停,冷汗直冒,全身麻痹。
敌人不见了?那把快若闪电的剑。究竟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