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好像也在下雪,很大的雪……
“爹拼命赶到的时候,你娘已经……
“你的哭声也很响亮,你娘最后一刻,爹记得清楚,是笑着的……”
一直带在身边的银纱抖开,是一块翠色的玉。
“这玉,便是你娘留你的,我本打算你十岁的时候给你……”
玉放在了桌上。
丁丁说的时候,手指深深掐入肉中,鲜血滴落。
小亢低下了头,呼吸急促,没有碰那块玉。
沉默。
蝙蝠却适时地飞过,再熟悉不过的信号。
小亢抬头,迎上了丁丁的眼神。
丁丁尴尬地笑笑,却开始绑手上的银纱。银纱杀手。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些道理,丁丁觉得不需要再讲了。
第一次没有在绑着银纱的手中握着妻子的玉,很大的不适应。但没关系。应该让玉保佑儿子了。
“多吃几个蛋吧,爹亲自煮的。”
他就要转身离开。
“我给蟋蟀取了个名字。”
丁丁一楞。
“丁丁,你是天下无敌的,对吧?”
小亢摸着蟋蟀的脑袋,叫丁丁的蟋蟀乖乖地叫着。
丁丁依旧别过脸,笑了。
照例拿过闪电般的剑,出发!
雪停了。
夜色中的一片白。
“娘!”
没人的时候,小亢突然开口。
眼泪。
擦干,不会再流了。
“爹!”
还是不争气,流下来。
“一定要活着回来!”
这些话,当着丁丁的面,小亢永远也说不出的。
可怕的预感,这个生日,这个夜晚,很可怕。
“丁丁,只有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对吗?可惜你再也找不到对手了。”
小亢关上了窗。
烛光下,仙女的笑容。
她不知何时坐在丁丁刚才坐过的位置。
“寂寞吗?我们玩游戏吧?”
临了,还是那句——
“谢谢!”
十一。
随着大姨妈玉指的虚晃,洞穴内的机关开启,爆秃顶头的石柱打开,一个人被铁索高高吊着。
沉重的铁索困住双腿,倒挂。更毒的是,一条细长的铁锁直接穿透了那人的锁骨。
乱发遮掩下,那个人一直没醒。
“他是九年前丁丁放的那个人。”大姨妈解释。
“黑水蛟天霸,当年两江水道真正的总瓢把子,黑白两道都要敬他三分。九年前的今天,丁丁去杀他,却让他活到了现在。”
随着一片迷雾,大姨妈的怀中突然多了一个可爱的小丫头,小丫头浑身不动,显然被点了穴。
大姨妈一触,小丫头睁开了双眼。
澄净的眸子,全是泪水。
“爹!”小丫头大叫。
大姨妈轻笑着,手微微按在小丫头的肩头,小丫头竟疼得根本发不出声。
“丁丁一直以为我不知道,其实,又有谁的事,能瞒得过我?”
这句话,让爆秃出了一身冷汗。
小丫头的表情,比死还痛苦。
只剩下半条人命的天霸,隐约挣扎着有了反应。
“叶儿,叶儿……是你吗?”
他的双眼早就只有血色。
小丫头依旧不敢发声,泪汗交加。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知道为什么丁丁这几年一直都是排行第一的杀手吗?”
爆秃只能摇头。
“因为我!我让他当的,比他强的杀手,都被我杀了!”
说这些的时候,大姨妈的表情极端平静,平静得如贵妇人在谈论一朵牡丹的惊艳,仅此而已。
究竟是为什么,爆秃很想问。他却没有问。
还是在搓手。
是时候了吗?是时候了吧。
这样的机会,不能再等了。
“其实,今天我也给大姨妈带来了样好东西。”
爆秃上前了一大步。
这在以前他是万万不敢的,一直不能接近大姨妈十步。今天大姨妈却没有阻止。
于是,又一步。
第三步。
手伸向口袋。
突然撒出满天星花,一片亮晶晶的粉色。
小丫头的眼睛迷糊了。
终于要行动了,杀掉大姨妈!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也许只有今天,可能。
爆秃撒出银粉的时候,自己连连退了六大步。
大姨妈只是轻轻吹了口气。
银粉不见了。
大姨妈摊开手,银粉都在手中。
小丫头像是经历了一场诡异的梦。但是她不再惊讶,更恐怖的事,她也经历了。
“幽灵局的炸药。只要撒向我,我即便有再厉害的武功,也会被你炸得粉身碎骨。”
大姨妈什么都知道。
“你搓手的频率实在过分了。毕竟你还不能灵活应用。为什么要冒这样的险?”
爆秃啊一声尖叫,突然抓起空中悬挂的蝙蝠,一口吞了下去。生生地吞下去。
黏稠的血液刺激灵魂,出手就更会不顾一切。
肥肿的身体突然一下子弹出,飞猪冲天!
冲向大姨妈!
大姨妈的手一挡,一股难以突破的气墙阻挡。
爆秃突然张口,哇,将蝙蝠尸体一口吐出,这才是最关键的一招。
这么恶心的东西,大姨妈又怎么肯接。
她当然不肯,所以小丫头倒霉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蝙蝠的尸体已到了小丫头的嘴中。小丫头被强迫着一口口咬下去。
血流过嘴角,涩。
爆秃被弹飞,吐出一口鲜血。
“还玩吗?”
爆秃极端自信地站起来,狂笑。
“想不到,你还是中招了。”
“哦?”大姨妈不信。
“那些粉,是炸药没错,但同样是毒,我要做的只是让你接,让你运功吸毒而已。”
爆秃每说一句,胸口便如爆裂般疼痛。
大姨妈面无表情。
她再次伸手。
将那些粉,一点点,一点点,倒入一个荷包内,荷包的颜色变成一片浓紫,果然是霸道的毒!
大姨妈的手,也是紫的。她一掌打出。
爆秃连忙躲,勉强躲得过。
倒在巨蟒的尸体旁。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原本死了的巨蟒猛地复活,缠绕住爆秃。
爆秃拿出袖中刀,一刀划开,都是血。
但血水中,巨蟒的身体破裂,居然变成另两条黑蛇,轻易将爆秃的双手缠绕。
轻轻地,蛇嘴咬上爆秃,伤口再次爆裂。
大姨妈的表情也不好受。
汗,也是紫色的。
她毕竟还是大意了。
弄死爆秃,再找解药,她知道自己也撑不了多久。
这些招数,并非爆秃能够掌握,她知道,一定是那个贱人教的。
她必须运功抗毒。紫色蔓延得很快。
突然,一把刀,抵住了她的咽喉。
小丫头。
颤抖的手。
“放了我爹!放了他!”
大姨妈很聪明,她用眼神示意小丫头按左边宝座的按钮,那些铁链果然一点点开启。
爹从高空跌落。
“爹!”
然后,很自然地,那把刀留在了大姨妈的手中,小丫头明亮的双眸,再也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