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自然的、一起行走时步调的拍子渐渐一致起来。
大概之间的身体气味也在慢慢糅合,变得相近,相似,相同。
这仿佛很有趣。
02
“嗯,就这样决定。”
小王子醒来的时候,在天鹅漫步的海岸边。
离海底那座灰色城堡已经远得无法用他现在所仅剩的一点点记忆去量度。
然而除了天鹅们和自己,这个想象中应该具有自己未曾碰过的温暖的大陆,现在没有一点生气。那些透明的蝴蝶鱼鳞状的云曾经形状美好的花,全部没有踪影。“这里已经一无所有……最后一个冬天快要结束,连我们也快消失了。”天鹅们叹气起来。
你可以说,小王子不小心或者运气不好,错过了很多个很多个春夏秋的云彩和景色。
“你要找什么?”
冬一无所有,倒映漆黑宇宙。
“可能都来不及了吧。”
代替了那些想象中的温暖气候的,是来自遥远不知名星座的风。
“你也许开始很想念你的城堡了。”
身体没有了力气。
然而比起记忆的所有场面,眼前呈现出来的最后的冬,已充满表情。因为小王子相信,和他相似的人,曾经在这里生活过。曾经呼吸着现在稀薄得快要消失的空气。那个时候,空气们,曾经真切地把他包围着保护着的吧。
“我没有想念城堡,留在这里吧。我想要随便走走,随便走走。”
已经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已经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在深海平静地等待死去的蝴蝶或者晦红的花或者鱼鳞状的云经历漫长到无法计算的岁月无法量度的旅程才到达自己眼前。
“也许我从一开始就不是为找到他而来。”
寻找变得漫长。等待也是。
可已经没关系了,怎么也没关系。漫长用来消耗。
小王子打算把他的等待慢慢地埋头埋脑起来消耗掉。
拍了拍身上潮湿的灰尘,小王子离开陆地。
他想知道,和另一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那种感觉是如何的一种形状。应该和以前自己所碰触过的任何一个物件的感觉都不一样吧。
然而,在相见之前,那种固执又坚定的臆想仿佛更令他着迷。
穿越无数森林,或者黑夜或者白天,或者光或者影,小王子所不可能知晓的大家曾一起庆祝的无数的节日,到达最漆黑宇宙。
03
不知道。也许已经不那么重要。
漫长。
漫长得让小王子几乎要忘记自己到底为何出发。
当小王子感觉自己的影子越发透明起来。
04
永远的形状是什么?有可能触摸到么?
在他游历那些同样灰色的古堡或者荒废的庭院、或是那些水瓶座里面美好的充满希望的星球、通往不同星球之间的小隧道、然后陌生而温柔的生物在身边不停走过。也许忽然有一刻,那个连自己也不易察觉的间隙,脑海里繁琐复杂的传输神经中,有那么一根是关于对相似的那个人的臆想,散发出来微弱的怀旧温度。
小王子(图文)(2)
累了,然而没有打算停下来。
“如果他在某个地方的话,不知道现在正在做什么。……但——都没关系了吧。”
小王子碎碎念着。不觉眼前景色已迅速沦陷。
没有发源地的想念,在他闭上眼睛之后,没有遗留在任何一粒灰尘上。
“一直如此,一直的。一直的,这个事实,即使所有消失,我消失。也无法改变。”
年年
2006-01-05
重拾(1)
堇年:
这样在灯光下敲打键盘的日子算来已隔久远,我又是怎样鬼使神差地要在今天这样一个夜晚重回我曾经的那段生活的呢?我是指这样一个要在笔尖重新放纵自己感情的状态,并且用生疏良久的笔墨再书一份关于你我成长的考卷。
如今我已无意再追问这样的改变是否是因了近一个月来所历经的深刻印记,也无意再像曾经那样拼命地要隐藏下自己软弱和易感的那一面来。或许只因惊觉这样一个流火七月,竟然承载了如此繁盛的告别,以及你我视而不见的成长隐痛。
数日来,坚持着在每晚八点左右下楼散步,毕竟在此刻穿过夜幕低垂的街衢,拉着奔走夜风的手,看霓虹渐次退却喧闹,于旁立路灯光影罅漏之中流动一些微薄的感怀,也可算在一片纷杂中成全了一段静心的好时光。好比当下我坐在人迹淡去的广场长椅上,看面前空阔街口不断变化的信号灯,如同窥视着光阴潜游的节奏。
确已很久没有放纵过这般的心情了,故是陌生了应该怎样向你提起,我在逐字逐句地看你写下的文字,而你搭乘的那辆火车此刻也该行到川蜀边境了吧(我们曾在彼此文章中不断提及的北上的列车啊)。
此刻车上定然也已熄灯,若是你能安心睡下,亦是刚好枕着我们最爱的轮轨摩擦声进入梦乡了。今天送你上车,熟门熟路的我曾戏称,火车是我家,怎么看都是亲切熟悉的感觉。这些年来,尤其是离开你们的近半年,总是一个人从这里到那里,背着行囊一寸一寸地走过那些冷暖自知的行程,加之不断地告别和离开。走到后来,真的发现自己停不下来的时候,却再无不经事时自以为是的自豪和悲壮,反而只剩心底一片自嘲的悲哀。现在看着你写下的那些年岁,写下的我们的成长,也未免触动起来。
因为回头看一些路,看我们曾经这般抱怨那般欢喜的生活,不免问自己,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呢。
这些日子里看过了太多的离别,心中渐渐平淡,到最后也最多不过暗自收藏一份细微的感叹罢了。送走你后和别人发信,又恰巧说起同样的话题。说起我另一次告别时让别人忘记自己的笑谈。
但我想你定能明白,这是因为我们疏于言表,更不愿显露心情。而我愿作补充的还有尤为重要的一点,其实你一定也能明白——因为我们都深知时间的恶习,再浓烈的场景最终也会被其抚平规整,那我们费尽心思能够挽留的又是几万分之一呢。
唯有一点我不曾想通,亦不知你如何看待,你说,为什么我们总喜欢以在别人的生命中留下印记的方式才能感知我们自身的存在呢。
是由于我们在潜意识中清醒自己的卑微吗。如此说来,那么多数人所做的挽留只是无谓的挣扎,而我所表现出来的所谓的洒脱也不过是对于已知结果的妥协和回避而已。
这两天你有谈起我们过去的种种,我也因此在一点点回忆。还是俗气地坚信一切皆有安排,因为这三年的安排真是占据了我成长中至关重要的隘口。然而我丧气地发现,竟然,竟然那么多,我都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罢了。而你,还记得那样清晰。
你知我记忆不好,却从未知晓这样一个关于遗忘的习惯,却是我自己强迫得来的。一直以来,我都认为,对于过去,我们要选择轻易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