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戈确实不明白,请您明示。”沈戈一脸无辜,众多热闹的拍客也跟着起哄。
张仲峰脸更沉了,摆出气势喝问,“你今日拍卖的玉辟邪是哪来的?你既已知道高万志卖给你的是冥器,为何还要摆出一件玉辟邪拍卖,让众人误会你拍卖的玉辟邪是高家‘祖传’的?”
这个不用沈戈答,带着拍卖得来的画轴,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林如玉答道,“姑父忘记了?我父亲三年前从外地买来的一批翡翠原石开出了好玉,雕了四件玉貔貅。大表姐出嫁时,大姑母还想拿一对给大表姐当嫁妆呢。”
听了林如玉的话,张仲峰暗道一声不妙。
宋天翔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跳起来一把薅住张仲峰的衣襟,怒吼道,“好你个张二,原来是你和林家合起伙来坑我!这银子你出,否则老子跟你没完!”
当着这么多人面被人拽着骂,张仲峰很是恼怒,“宋大哥莫听旁人说几句就头脑发热,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还不信我?”
“我信你个鬼!”宋天翔破口大骂,“你们张家恨不得天天扒拉算盘珠子算计……”
“此事与我无关,你休要胡乱攀扯。”张仲峰捂住宋天翔的嘴,在他耳边低声威胁道,“宋大哥再说下去,就要跟高万志一块跪在菜市口砍头了,咱们先出去再说。”
宋天翔真被吓住了,拍开张仲峰的臭手就要往外冲,“走,咱们出去说清楚!”
“宋少东家要走了?”钱三兴抬胳膊拦住他,吹了吹手里的契书,脸上的横肉硬是挤出来一点点和气的笑纹,“您是打算交六千两的违约金,还是交两万两把玉辟邪带走?”
宋天翔哪个都不想要,不过他也看出来了,今天若不出血,他休想出了这个门,“我出六千两,不过我身上没带够银票,回头再给你们送过来。”
看热闹的江湖败类一号起哄,“宋少东家出价时那排场,可不像没带银子的。”
二号立刻跟上,“就是,少东家您张嘴就两万两,咱现在怎么觉得的您早就知道价钱可以随便喊,因为多少都不用付银子呢?”
这些人的话让宋天翔头皮发麻,怒吼道,“你们少胡说,我只是一是头脑发热而已。”
钱三兴笑吟吟道,“宋少东家是宣州有头有脸的人物,既然应了就不会不给银子。不过咱把丑话说在前头,若三日内我万相拍卖行还见不到违约金,那就要按照三分利,开始算利息了?”
“好。”宋天翔打肿脸充胖子,拉着张仲峰狼狈败走。
万相拍卖行啥也没干,转眼就赚了六千两银子,众人看得眼都红了。不过再眼红,他们也不敢再动歪心思。
没见宋天翔动了一下歪心,就赔了六千两么。这也就是宋家,若是他们,砸锅卖铁、卖儿卖女都还不起。
沈戈送林如玉出门时,压低声音道,“张仲峰那边?”
“该怎么办怎么办。”林如玉说完,又不放心叮嘱道,“除非太守大人或长史大人升堂,否则你不要去衙门,小心有诈。”
贺炯明给沈戈挖了个坑,却把安王府宣州的暗线——宣州通守给埋了,他定是十分恼火,还不晓得下一步会使什么绊子。
第159章 勾心斗角
贺炯明,确实有点恼火。
瘦小枯干的凛冬站单膝跪在地上,这次的确是他没办好差事,世子责罚他也是应该的。
付酉归却捋须笑了,“福祸相依。此局看似已入绝境,但还有一线生机:只要咱们派人将高万志灭口,王林昌别无他法,只能彻底站到咱们这边。”
凛冬也立刻寻到了自己的一线生机,毛遂自荐道,“请世子准许属下将功赎罪。”
凛冬退下后,付酉归低声道,“以沈戈的年纪,绝不可能把事情做到如此周详,他身边定有高人指导。沈戈就是沈彦义,武安侯没将他带回兴阳,而是留下谋士和护卫保护他,定是想让他立下大功,再回兴阳受封武安侯世子。”
贺炯明也认同付酉归的推测,“腊月十五沈戈回乌沙镇祭祖时,不惜一切代价将他除了。”
付酉归却觉得,留下沈戈的命更好,“若咱们将沈戈握在手中,武安侯定会投鼠忌器。就算不能把武安侯拉到咱们这边,也能让乾昌帝对武安侯起疑心。世子,这等同于卸掉了乾昌帝一条手臂。”
贺炯明淡淡道,“你这一计,十三年前已经用过了。若再用此计,只有一种结果:愚忠的沈尚直依旧会选择效忠贺承泽。”
贺承泽便是当今天子,乾昌帝。
付酉归躬身拱手,“属下这就派人给王府送加急信。时辰不早了,属下这就是命人摆饭,用饭后世子早些安歇。”
***
宣州官衙后巷,宣州通守王林昌坐在书房内,盯着自己用了三年的通守官印,脑袋里全是刚刚“因公殉职”的祁县县令,董文印。越想,他的脑袋越乱。
宣州大牢门口,一个瘦小枯干的狱卒亮出身份牌,吃力地提着一大桶比猪食强不了剩菜,一步步走入牢中。
药商宋家内宅,宋天翔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爹,儿说得句句属实,您就是给儿子十个胆子,儿子也不敢碰冥器啊!”
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宋家主一脚将儿子踹出多远,“我宋磐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没脑子的儿子!人家给你设个套,你就踩着凳子探着榆木脑袋往里钻!”
“爹!”宋天翔爬回来抱住他爹的大腿苦苦哀求,“儿知错了……儿明日就去找张仲峰,让他出一半银子!”
“蠢货!!!”宋家主气得肝疼,又一脚把儿子踢开,“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你还只当这是几千两银子的事?!”
这下,宋天翔愣了。可不就是银子么,除了银子还有什么?
朽木不可雕也,气得脑仁疼的宋家主走出屋门,吩咐管家,“看好这畜生,哪也不准他去。”
暮色昏暗之中,宋家主急匆匆出了家门,谁知刚出家门,便被一个小乞丐塞了一张纸条。展开纸条后,宋家主阴沉着脸,去了巷口的茶肆。
一个小乞丐跑到万相拍卖行不远处的巷子里,不大一会儿便心满意足地走了出来。
生子进入万相拍卖行,低声向大哥报送最新消息,“宋家主去了他家巷口的茶肆,与张仲峰秘密会面。”
沈戈毫不意外,“他们两家搅和进这么大的案子里,当然得提前串好口供,想办法脱身。”
生子小生问,“哥,他们能想到办法脱身吗?”
旁边学算账的沈小七和沈小六同时抬起眼睛,看着自家大哥。沈戈靠在椅子上,“那得看高万志能不能活过今晚。高万志死,他俩也就湿湿鞋;高万志不死,张仲峰脱层皮,宋家伤筋动骨,还得死个少东家。”
生子继续追问,“哥,那高万志能不能活过今晚?”
这个,沈戈就真不知道了,“得看祝太守怎么想的。”
强龙不压地头蛇,贺炯明的人再厉害,宣州大牢也是祝太守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