绸缎庄的管事沉着脸上楼,“夫人想看什么布?”
不用春娇答话,婆子已嚷嚷道,“你家布贵得吓死人,不买!”
管事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那,夫人请便。”
婆子扶起瘫软在地上的春娇,迎着几十人火辣辣的目光下楼走了。
管事叫过伙计,“姑娘吩咐了,以后林家所有店铺不做那位夫人家的生意。”
听了这话,店内女客们的眼睛更亮了。
林如玉回到家没多久,二婶温氏怒冲冲从外边走了进来,“娇娇,有人跑到绸缎庄给你添堵了?”
果然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这么快就传到二婶耳朵里了?林如玉请二婶落座,还没等她开口解释,母亲和二叔也先后赶了回来,看表情,也都是得着消息了。
林如玉关上门,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林二婶骂道,“真是老天不开眼,竟没把马头山那帮畜生淹死!”
林二爷白了自己的媳妇一眼,“山匪、山匪,当然是住在山上了,水往低处流,怎么可能淹死山上的匪?再说是不是还两说呢。”
林二婶瞪了丈夫一眼,转头问房氏,“大嫂,您看现在该怎么办?可要把那人擒住,送去衙门?”
房氏言道,“咱们没有真凭实据,娇娇将计就计是对的,咱们先要顺藤摸瓜,确认春娇身边那男人和指使他的人是谁再说。”
林二婶小声道,“万一春娇说得都是假的呢?”
林如玉笑道,“那咱们依旧是将计就计,看她说假话是想做什么。”
还能这样?林二婶扶住额头,“不行了不行了,我这脑子跟不上了。”
林二爷笑话自己的媳妇,“脑子不好就多吃点鱼补补。”
“呕——”
听到吃鱼,林二婶忍不住干呕了起来,吓了林二爷一跳。
林二婶干呕了几声,有气无力道,“别提吃鱼,我回来路上闻到鱼味儿就觉得难受。”
“好,不提,不提。”林二爷连忙给妻子递了一杯茶水,他们夫妻俩平时虽打打闹闹,但感情却是很好的。
“且慢。”房氏盖住二弟妹的茶杯,低声在她耳边问了一句,把温氏都问愣了。
温氏掐着手指头算了一会儿,满脸不敢相信。房氏见此,吩咐管事媳妇去请郎中。
林二爷看得一头雾水,林如玉却看明白了:二婶,应是有喜了!
郎中来了后,果然诊出了喜脉,林二爷高兴得无可无不可,嚷嚷着要给郭神医送一份厚礼。
温氏靠坐在榻上白了丈夫一眼,“你得先谢大嫂,若不是大嫂拿出家传药方,郭神医可不会白白给我看诊。”
众人热闹了一阵,林二爷小心翼翼扶着妻子回了他们夫妻的院子。林如玉抱着娘亲的胳膊看着他们离去,也满眼欢喜。
这个孩子是上一世没有的,所有事情都在向着好的一面发展。
房氏叫过家里的婆子和管事媳妇们认真敲打了一番,让她们打起十二分精神当差,然后才返回房中与女儿商量道,“春娇那边,娇娇怎么打算的?”
穿街巷小院内,闫青伸手掐了掐春娇的小脸,淫笑道,“不愧是头牌,你还真是能干,只去见了那小娘们一面,就能搅得满城风雨。”
春娇哭得眼皮微肿,躲开闫青的手,委屈道,“外边那些人骂奴家也就罢了,若他们在您面前说了难听的话,您回来后又要拿奴家出气了。”
闫青笑着搂住春娇,“爷疼你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拿你出气!”
春娇点着他的胸口,撒娇抱怨道,“我今日出去转了一天,连块帕子都没买成。”
闫青搂着她躺在床上,“买,老子给你买,想买多少买多少!”
坐在厨房门口的婆子,把嘬干净杏肉的杏核呸在地上,翻白眼翻得眼里只剩眼白。
第167章 狼嚎
腊月二十三,小年,寿州漫天飞雪。
寿州良道镖局后院的卢宅大院内,卢良道献宝般把重金买来的玉器,摆到了一双儿女面前,连比带划地说着他如何得来的宝贝,儿子听得眉飞色舞,女儿则一脸肉疼。
寿州城外驿道被白雪覆盖,一匹神骏的黑马踏雪而来,马头上戴的明晃晃的金络脑,看得埋伏在道边快要冻僵的两个地痞眼热,再看官道上就这一匹马马上还是个穿着红衣裳的小娘们,俩地痞不只眼热,心也热了。
“大哥!”
“二弟!”
“干不干?”
容长脸络腮胡的地痞满眼冒光,搓着冻僵的手低声道,“干他娘的!马和金子卖了,小娘们留着,咱哥俩今年要过个滋润年!老二,马近了我拉绊马索,你上!”
瘦脸地痞舔了舔冻僵的嘴唇,“还是大哥上吧,小弟给您望风。”
“废话!”眼见着马就到了近前,络腮胡地痞用力一扯绊马索,骂道,“你他娘的拉得动绊马索?上!”
拼了!瘦脸地痞爬起来,抄着砍柴刀冲上驿道。
雪地上突然蹦出土黄色藤条拧成的绊马索,眼看就要被绊倒的骏马忽然腾空而起,跳过了绊马索!
拉着绳的络腮胡和刚爬起来的瘦脸惊得张大嘴,眼珠子随着骏马飞起。然后,俩人便瞧见一道寒光,铺面而来。
“啊——”
眼见着自己的兄弟惊呼着飞了出去,络腮胡丢下绊马索就想跑。可还没等他迈开腿,冷冰冰的银枪杆便狠狠抽在了他的肋条骨上。
“啊——”
络腮胡也疼得大喊一声飞起,重重落在自己的小弟身上。正当他庆幸没摔着时,只觉得脸上一凉,睁开眼见到滴着血枪尖,正冷森森地指着他的脸,络腮胡斗鸡眼一翻,吓晕了。
“哼!就这点胆子也敢出来劫道?”未穿盔甲,只披了件狐裘披风的沈存玉甩去银枪上的血迹,翻身上马大喝一声,“驾——”
“哒哒哒——”
黑马四蹄踏雪,继续向前飞驰。
不消片刻,两名女副将领兵追了上来,扫了眼横在官道上的绊马索,又看了看路边两个叠罗汉的蠢货,冷声吩咐道,“将人捆了,送去本地衙门按律惩处。”
官兵上前提起上边的敢拦截沈将军的络腮胡,向下一看,禀道,“喜将军,下边这个死了。”
沈存玉的副将看也不看,“死了,照样拖去衙门。”
“是!”
“哒哒哒——”
一匹枣红马追上来,马背上冻得脸通红的少年活动着已经冻僵的,握着马缰绳的手,问道,“三喜,你家姑娘呢?”
三喜用长刀帅气向前一指,“郑少爷想找我家将军,顺着马蹄走。”
郑省初望着奔向白茫茫天地间的马蹄印,无力道,“存玉这么急做什么,洪水已退,早两日晚两日又有何不同……”
当然不同,她家将军这一趟不只要查案,还要找回失踪多年的小公子。四雨双腿一夹马肚子,“三姐,走!”
“跟上!”三喜唤手下,纵马狂奔。
被扑了一身雪沫子的郑省初正要咬牙追上去,侍卫上前劝道,“公子,沈将军骑的是御赐宝马良驹,您追不上的,还是该乘马车吧。沈将军是去清理道路,她现在跑得再快,也得等着何大人追上来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