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钱家下来马车往里走,林如玉见钱家庭院宽敞,假山、游廊精致奇巧,看得出钱家是有些底蕴的。看来当年祖父虽然生三姑的气,但也没随便把她嫁了,而是挑了户殷实人家。
林三姑瞧见明艳照人的林如玉,一下就被拉回了大哥拜堂后第二日,房氏拜公婆时的场景。
只是这一晃眼的而工夫,她人生最绚丽的年华,已经虚度了。想到房氏是怎么害她的,林三姑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
林如玉行礼,抬眸看向林三姑。
不同于大姑的趾高气昂、二姑的沉稳娴静,林三姑颧骨突出下巴尖细,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尖酸刻薄的怨妇气息,好似谁都欠她的一样,让人见之不喜。
“坐吧。”林三姑淡淡吩咐。
“是。”林如玉平静赢了。
相看两相厌的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沉默吃茶,谁也不搭理谁。
林如玉暗暗观察,发现钱家姐妹在林三姑面前很是拘谨,一点也没有母女间该有的亲昵。
看来果然如打听到的消息那般,林三姑眼里只有儿子钱才明,对两个女儿很不上心。
屋里的气氛把钱宝翠憋得够呛,眼睛不停地在母亲和林如玉之前穿梭。钱兰翠为缓和气氛,假装欢愉道,“我和姐姐去的时候,表姐正在收拾从宣州给母亲带来的礼品,表姐说都是舅母给亲手给您准备的。”
房氏能给她准备什么,林三姑淡淡道,“你母亲可还好?”
“母亲安好,多谢姑母挂记。”林如玉应了一声,便吩咐人把礼品带上来,摆了满满一桌子。
看到林如玉带了这么多东西,林三姑的脸色才算好看了些,有一句没一句地问起家里的事,只字不提已过世的父母和姨娘,这让林如玉对林三姑的评价,又低了几分。
就在林如玉待不下去要告辞时,三姑父钱江平的笑声在院子里响了起来,“夫人,如玉过来了?”
林如玉站起身,给钱江平见礼。
钱江平见到林如玉,眼底闪过惊艳,笑容格外亲切,“好孩子,快起来坐吧,咱们自家人不讲究这些虚礼。”
林如玉刚落座,便听钱江平关怀道,“夫人,我记得如玉比宝翠还小吧?”
林三姑淡淡道,“小一个多月。”
“她还是个孩子呢,去接船这么大的事儿,哪能让一个孩子去。”钱江平一脸不放心,“如玉在家跟你姑母、表姐妹们一块玩,姑父带人去把你爹接回来。”
林如玉亮出部分实力,“不是我一个人去,还有带过来的二十多个护院和良道镖局的镖师们。”
钱江平皱眉,“你刚来常州还不晓得,良道镖局的总镖头卢道良本打算这个月初八嫁女,眼看着没几日了,却忽然与亲家闹翻,把女儿的嫁妆拉回去了。所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良道镖局是不会接镖的。”
林如玉当然不会说刘道良已经应了,只含糊道,“良道镖局打开门做生意,不会放着银子不赚的。”
见林如玉铁了心要去请良道镖局,钱江平便不再劝,又问道,“可订下哪日出海,停泊在哪个岛上了?”
林如玉摇头,“还没有。”
钱江平眼睛转了一圈,“那就停在长竿岛上吧,长竿岛的山够高,望得远。”
这话听着是没什么问题,但是长竿岛沿岸水下都是暗礁,是最易遭海盗袭击的一块海域。
她这个三姑父,还真是很会替林家“打算”呢。林如玉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傻白甜应了,“多谢姑父的提议。”
林三姑冷飕飕扫了一眼丈夫,直接否决他的提议,“长竿岛不合适。”
当众被下了面子的钱江平不高兴了,“‘夫人’觉得长竿岛哪里不合适?”
夫人二字,被钱江平咬得极重,提醒林三姑注意她的身份。
林三姑耷拉着眼皮,平淡道,“岛上蛇虫多,会吓着孩子。”
第204章 钱家狠人
林如玉走后,还不等钱江平闹腾,林三姑已沉下脸,冷飕飕道,“钱江平,我今天把话放在这儿:你要是敢打我哥船上货物的主意,我跟你没完!”
当着林如玉的面被妻子落了面子,现在又被妻子这般恐吓,钱江平气得跳脚,“我说什么了?我不过是看如玉还是个孩子,才好心提醒两句,你这冷鼻子冷脸地做什么?我看是你自己心虚,在打林家货船的主意,所以才看谁都跟你一样吧!”
“我的确打船上货物的主意。”
还不等钱江平得意的嘴角翘起来,林三姑已继续道,“那是我林家的东西,只要我开口要,我哥就会给我,我这主意打得理直气壮!我且告诉你钱江平,你走歪门邪道我说不动管不了,但你若敢动林家的货,我立刻把你干的那些破事儿都捅到衙门,咱们鱼死网破。”
“你……你个疯妇!”钱江平气得甩袖去了跨院。
见钱江平沉着脸进来,就知道这怂货没把事儿办成。刚纳进门没多久的小妾心里骂得多狠,面上就笑得多甜,“老爷,奴听说林家来人了?”
“哼!”钱江平甩袍摔在椅子上。
小妾殷勤端过茶水喂钱江平吃了半杯,然后依在他怀里柔声软语地劝着,“您别生气,因旁人动怒伤了自己的身子,奴家会心疼死的。”
钱江平的火气被香喷喷的可人儿蹭去了一大半,哼哼道,“林家从老到小,就没一个好东西。”
这是连自己的妻子也骂进去了?窝在他怀里的小妾勾勾嘴角,声音依旧柔得能掐出水来,“尽人事听天命。老爷您尽力帮他们想办法了,他们不听您的话,那就是他们命不好,怪不得旁人。”
对,是他们命不好,怪不到我头上。钱江平最后一点不舒坦也散了,心安理得揉捏起怀里的娇人儿。
在他怀里软成一滩水的小妾握住他的胳膊,娇滴滴道,“奴家不懂什么行规,就是心疼您。那帮海盗不过就是冲过去举刀吆喝几声吓唬人罢了,是您用自家的船和自家的人,担着风险帮他们运货去换钱,怎么到头来那帮海盗却只分您半成呢,真是太欺负人了!”
软玉温香在怀,钱江平虽已熏熏然,但多少还有点理智,“少是少了点,但稳妥。他们犯的是死罪,爷赚的是辛苦钱。”
怂货!
小妾委屈巴巴缩在钱江平胸口,“但奴只要想到那么多银子哗哗从爷口袋里流出去,就心疼得厉害。林家的大船出去两年多,肯定带回不少东西,这批货肯定值不少银子。有了这笔银子,您就能买下顾家的桑田和织做坊了吧?,爷干完这一笔,干脆别跟他们合伙了。”
钱江平手上的动作一顿,不吭声了。
小妾抬玉臂搂住钱江平的脖子撒娇,“接了顾家的丝绸生意,爷就再也不必给那帮人卖苦力了,奴也不用心疼了,真好。”
钱江平搂着怀里的小妖精,心思也活动了。这行,本来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与其赚辛苦钱,不如干票大的金盘洗手,踏下心来做正经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