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蒙蒙亮时,小夫妻俩同时醒了。林如玉逗他,“昨晚你喝醉了酒都跟我说了什么,还记不记得?”
酒醒了的沈戈依旧嘴硬,“我没喝醉。”
林如玉笑着在他胸前蹭了蹭小脸,“那你说你昨晚都做了什么?”
一大早,血气方刚的沈戈被娇妻蹭得火起,搂紧了她,“看牢你,不让你被人抢了去。”
林如玉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羞涩地躲了躲,嘟囔道,“咱俩都成亲了,谁还能抢我走。”
“在宣州时就有好多,兴阳更多。”沈戈一边说,一边用唇贴着她含笑的眼眸。如玉越来越漂亮,比所有人都漂亮,沈戈恨不得把每个直勾勾盯着她看的人眼珠子都挖出来。
“傻子。”林如玉抬臂环住他的脖子,贴上了他的脸,声音软糯亲昵,“咱俩已经成亲了,没有人能从你身边把我抢走,更没人能从我身边把你抢走。”
“娇娇……”
沈戈情动,翻身。
待云消雨歇,收拾干净的小夫妻俩也不急着起来,亲密贴在一起说私房话。沈戈低声道,“二叔带着彦阳从栖子楼出来时带着火气,楼里还传出祝氏的哭声。”
武安侯和沈彦佑很少在沈戈夫妇二人面前提起祝氏,小夫妻俩也从未主动提过去“探病”。在爱憎分明的沈戈眼里,祝氏只是个外人罢了,今日他忽然提起祝氏,林如玉便知他有事要说,便低头亲了亲他的手臂,静静听着。
沈戈也低头啄了啄如玉的肩膀,继续道,“二叔和彦佑、二妹对咱们都不差,不管祝氏怎么折腾,这个家也散不了。家中有祖父坐镇,二叔在朝堂做事,姐姐带兵驻守兴阳,彦佑的身体也渐渐好了,我琢磨着三五年内,家里应会一切顺当,用不着我出力,所以我想请令去镇守青州,待明年开春倭寇来犯时,保卫青州百姓、为父亲报仇,你说成么?”
沈戈这几个月没少看海战、海事的书籍,林如玉早就料到他会去青州,“我跟你一块去。”
“不行。”沈戈收紧手臂,胸膛紧紧贴着她的背,“那边太危险也太辛苦,你若不想留在兴阳,我就送你回宣州。待我把青州的军务理顺了,你若还想去,我再回来接你。”
林如玉毫不退让,“你有你必须做的事,我也有我必须做的是。打仗就会有人受伤、生病,我学医药不是为了玩,是为了治伤病救人。你说青州危险?在我的毒术毒药面前,所有危险都要靠边站;青州辛苦?有你在,你会让我吃不饱穿不暖么?”
“不会。”沈戈答得十分坚定,“我就知道劝不住你。”
“知道劝不住还劝?”林如玉得意哼一声,“咱们何时走?”
“过了正月十五?”
“好。”林如玉握紧拳头,“不打得倭寇想到青州就肝颤腿软,咱们绝不回来!”
“就这么办。”沈戈又贴近了些,搂紧娇妻心满意足地叹息一声,“以后你去哪我去哪,我去哪你去哪,谁也别想把咱们分开。”
现在十七岁的沈戈说得信心十足,根本料不到以后会有多少人会跟他抢如玉。当然,这都是后话,咱们番外见。
第353章 番外之沈彦佑
先皇共育有五子,大皇子和四皇子乃正宫皇后所生,二皇子乃是刘妃所生。随着皇子们渐渐长大,谁能问鼎帝位便成了最受兴阳百官和百姓私下热议的话题。
最被众人和先皇寄予厚望的,便是嫡出的大皇子。但这种局面在大皇子十六岁那年——先皇欲立大皇子为太子那年,被打破了。
那年,大皇子和四皇子便服出宫遇袭,虽被武安侯次子沈文功冒死救下,却还是因伤及根本,三月之后病故。亲眼目睹大哥为了保护他被人刺穿腹部的四皇子发奋读书习武,终于在十一年后问鼎帝位,成为大夏的第三位皇帝。
少年天子乾昌帝贺承泽是目睹皇长兄遇刺后,一夕长大,令人刮目相看。武安侯府的嫡次孙沈彦佑,却从会说话起,便懂事得让人心疼。
沈彦佑的生辰是永久九年五月十七。
那一日,大皇子和四皇子在兴阳街头遇刺,他的父亲沈文功因为救驾,弄丢了他的堂兄沈彦义。堂兄被人抢走,武安侯府大乱,怀孕刚满九月的母亲痛了多半日,十分凶险地生下了他。
沈彦佑三个月时,大皇子病故,伯父战死沙场。
沈彦佑七个月时,伯母罗氏病故。
沈彦佑四岁时,七岁的长姊沈存玉提着一杆比她还高一大截的银枪,入右侯卫大营。
沈彦佑五岁时,祖母病故。
体弱多病的孩子,总是比健康的孩子更敏感、多思。在接连有亲人病故、堂兄百寻不见的环境中长大的沈彦佑,更是如此。
每年家里人都会给他过生辰,也在他面前笑得很开心,但他知道他们不开心,因为堂兄是在他出生那天丢的。他多大,他堂兄就丢了多久。
母亲常因此抱怨说家里人眼里只有丢了的沈彦义,说他之所以体弱多病,都是沈彦义害的,但沈彦佑从五岁起,便明白不是这样的。
祖母病故后,一家人悲痛不已,父亲在灵堂内哭得撕心裂肺。沈彦佑从未见父亲那样,受惊发起了烧,被母亲抱回房中,喝了药迷迷糊糊时,听到母亲和外祖母坐在床边说话。
母亲的抱怨声被外祖母打断,“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你总记恨着有什么用,你多骂两句,彦佑的身体就能好起来了?”
“娘,我恨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天天盼着他好起来,可你看他病病歪歪的这样,如果不是沈彦义……”母亲捶着胸口哭泣,听得沈彦佑都跟着难受、害怕。
外祖母生气打断母亲,“瞎话说多了,你自己都当真了?彦佑这样子全赖你!如果不是听说沈彦义丢了后你高兴得直蹦高,彦佑会早产?”
母亲诺诺道,“女儿没蹦,是地上反潮气,滑着了。”
外祖母冷笑反问,“这种话你自己信?”
母亲不吭声了,晕晕沉沉的沈彦佑更迷糊了。
过了好半天,外祖母语气才好了些,听着不那么让沈彦佑心口难受了,“侯爷和夫人对彦佑好不好,你自己心知肚明。如果不是侯府用金汤玉匙养着,彦佑早就没了,你再这么怨天尤人下去,女婿早晚跟你离了心。”
母亲反驳道,“金汤玉匙养着是应该的,我儿子可是侯府唯一的嫡孙,将来侯府还指望着他呢。”
“你一颗心全吊在他身上,还不如养好身体再生一个。”外祖母的声音不大,语气也不严厉,但沈彦佑听着更害怕了,“这孩子能不能养大还两说呢,没准儿侯爷还没走,他就先走了。”
后来她们说了什么,沈彦佑记不清了,但这段话深深印在了他的脑子里,他不敢跟任何人讲。后来,母亲把他交给了奶娘,不再日日守着他了。沈彦佑害怕过后,发现母亲讲的很多话都是错的。
长姊并不讨厌他,还会帮他打那些欺负他的人。祖父和父亲眼里不是只有丢了的堂兄,他们也关心他。祖父会因为他生病守在床边,讲故事逗他开心;父亲会把他裹在斗篷里,抱着他去看花灯,给他买好看的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