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三缪只看了一眼,嫌脏,进都没进,直接隐身。
东福踏踏实实一迈步,脚下感觉不对,挪开一看,泥土裹着的不知什么一团,隐隐有臭气散发。
蹭蹭鞋底,默默跟上去。
云不飘反而最适应良好,别说垃圾,便是满地下不了脚的尸块,她都能走得不动如山。
苗县令亲自陪着来,他怕云不飘才开始的劫又来一个,虽然阻挡不了什么,但对他这种人来说,亲眼看着事情发生,才有安全感。
他解释:“这里人多又杂,有本地的,外来的,流动的,不排除还有盗匪小偷甚至细作。既然绑定腕表本已是耗时耗力,干脆工作做得再细致些。本地人和外地人各分等级,再按照有无恒产,居住时间,从事职业,邻里风评,识文断字等分甲乙丙丁,某些人还要结合案底。”
“感觉能做一辈子的大事业。”苗县令按按眼角,他眼圈上的青好久未退。
“不过,前头梳理过后,后期专人跟进便是。现在的人口登记好了,以后只做新生与死亡。”他笑道:“且外来的人一眼区分,有没有腕表,腕表能不能用。”
云不飘有些抱歉:“听你一说,只凭衙门人手,怕是一年也弄不完。当初我只想着让大家联系方便,没想到里头这么多事。”
苗县令当即道:“别这样说,该我们感激你。就说通话这一项功能,就省了多少跑来跑去的时间。”又道:“王爷那边也派了人的,高门大户忌讳咱上门,王府出的人,他们乐意咱也省心。”
云不飘点头:“辛苦我叔了,才没了老婆。我叔真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人啊。”
苗县令:...大概王爷不会喜欢听到你这话。
想到什么他八卦:“你哥哥今年成亲,你回去吗?”
云不飘一愣,旋即想到苗县令说的该是玉亦云的亲哥哥,呃...她怎么好像从没了解过便宜爹的家庭情况?玉临陌怎么没跟她说呢?太不贴心了。
她淡淡道:“我亲缘浅,留不住,所以幼时便送到外头,怕与家人羁绊太深。”
这样啊,苗县令深以为然的点头:“你是要做仙人的嘛。”
但又觉得古怪:“可看你与我们相处的很好呀,你跟王妃来往也不少吧。”
不是应该不沾俗事?但看着好似很积极呀。
云不飘淡定道:“因为跟你们没有血缘关系。”
说断就断,拍屁股走人。
忽然觉得自己真得道了呢,这样内行的话说来就来。
云不飘兀自满意的点点头。
苗县令:“...”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昨日进度的地方,也是苗县令苦心造诣给她选的地方。
这里算是簸箕篓子这片生活区的好地界,铺着石头的道路尚算平坦,也算干净,偶有什么垃圾一看也是新鲜的,可见这里的人打扫的勤快。弯弯路两旁的院子看着也规整。
这是平民里的好人家了。
衙役来得早,已经在中间一棵老槐树下摆好桌凳,后头放着大箱子,前头是插着手兴奋议论着的排队的人。
里头还有抱小孩的,小孩太小,裹在襁褓里。
云不飘看见顺口问了句:“这样小的孩子带着怎样?”
小孩子胳膊细,当初出发点有防拐骗的原因,所以云研究员是根据基地里现成样式来的,有儿童版,有幼儿版。儿童版的只是比成人的略小一些,而幼儿版的更细更小更加柔软,鉴于幼儿不可能操作,功能更是简化到定位和紧急呼叫。
定位好说,紧急呼叫怎么个紧急呼叫法,只能看运气了,兴许一个翻身就能压着呢?
聊胜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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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好戏
苗县令点头:“很适应。本来小孩子手腕上经常带个红绳银镯什么的,你做的那个,挺好看,不硌人。我夫人说小儿不排斥。”
云不飘讶异:“你有小孩子呀。”
苗县令斜她一眼:“我有两个孩子,你在县衙跑了那么多次,一点没听到?”
云不飘只能奉承:“您公私分明,御下严格。”转移话题:“需要我做什么?登记吗?”
苗县令:“随你挑,登记发放问询都可,教授使用方法令择时间聚众进行,一般在下午。你可以下午再来。”
教便算了,她哪有那个耐心,这会儿排队的人里已经叽叽喳喳叫起来,拿到的被围着问,没拿到的更问的五花八门。
怎么用,干什么用,真像别的街上说的那样神?你的什么样他的什么样欸这个不一样,云云。
听得脑袋嗡嗡嗡。
云不飘挽起袖子拣了最轻省的:“我和东福发放吧。”
她发放,不怕弄错,大不了她给补上。
苗县令立在桌案旁,听百姓上前,时不时问上一二句,了解民生。
云不飘也在听,发现这些人嘴里说的最多的除了菜肉柴米,便是女子力气大的事了,当初她就说嘛,老百姓的接受能力出乎想象,看,三个多月的时间,大家已经习以为常了,此时提及多在说力气大了就是方便,女子能做的事情多了,男子能做更多的事情。
苗县令问了句:“可还有因此夫妻失和的?”
一个老妇摆摆手:“该打的打该骂的骂,不能过的也分开了,能过的也打不起来了,一家上下多少张嘴等着呢,哪有那闲时间整日阶闹。”
众人纷纷附和:“是啊是啊,日子还是要过的。”
大家挤眉弄眼笑笑闹闹,仿佛各自家里一直都风平浪静从来没出过事似的。
出过事又怎样,还是那句话,日子总是要向前过。
苗县令不由生出当初多操闲心的感慨。
倒是有个人插了句嘴让苗县令心微微一紧。
“说起来,城外乡下也渐渐一个样了,我城外亲戚家,家有三代两房十一口,种地二十亩。”
众人纷纷说这家业不错了。
“那要怎么看。一个老头儿,两个儿子算壮力,下头五个孙辈才俩男丁,还最小。春耕秋收夏灌水,仨人忙活二十亩,哪里忙得来。”
有人笑道雇短工。
“一听你这话便知你不了解庄稼人,他们宁肯晚上不睡自己下地也舍不得给出去的铜板。”
便有老人家赞同,这才是过日子的样子。
“老头儿愁啊,累死个人,为了孙子他咬牙撑,岁数不饶人啊。可恨前头生的全是孙女,让他连口气都不能换。”
“这会儿可乐坏了,孙女全长了力气今年全下地去,连上两个儿媳妇一个老婆子,多了六个壮劳力。”说话的人哈哈笑。
听的人也哈哈笑,纷纷道,以后闺女都能当个壮劳力使,怕是娘家不放人,都往后拖着不嫁人。
苗县令便皱眉,先前他没想到这个。
说话的人却说的是别的,他卖了个关子:“可老头儿又愁了。”
众人便催他说,又愁什么不要吊人胃口。
“劳力有了愁地不够了呗。三个人种二十亩累个死,九个人种二十亩他又嫌太轻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