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樱心下倏地有些复杂。
她虽然不懂得揣测别人,但最基本的直觉还是有的,一个人待她有没有恶意,她能觉察的出来。
若这位皇后娘娘真拿此般真心对待自己,自己却暗自防备猜测,是不是太过小人之心了?
江樱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开了口,说道:“……民女斗胆,想问皇后娘娘一句话。”
“方才刚说过,在这里不必去遵守那些规矩,你有什么话直接问了便是。”皇后笑着说道。
“皇后娘娘为什么待民女如此不同?”
不将这个问题弄清楚,她实在安心不下来。
据她所知,这位久居深宫的皇后娘娘,别说主动召见谁了,平日里纵然是有人入宫求见,她向来都是一概不予理会的。
听她这么问,皇后唇边的笑意半分未减,也不怪她言语突兀,只答道:“我也不知是为什么,只觉得与你这孩子很是投缘。”
江樱闻言表情一阵复杂。
这种无理由得到贵人的青睐什么的,不应该是玛丽苏小说中女主的设定吗?
她之前怎么没有发现,自己头上竟然还有这种光环?
但不管皇后所答是真是假,这个问题算是就此打住了。
江樱默默叹了口气,也不再去纠结这个问题,只告诉自己纵不必时刻紧绷着,却也要留个心眼为好。
“这世上有许多事情,本就是说不清的,不是吗?”皇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柔声问道:“你若是不介意,我此后便唤你一声阿樱,如何?”
“不过一个称谓而已,皇后娘娘此言折煞民女了。”
皇后面上笑意更深了些,却向莘儿吩咐道:“将东西拿过来罢。”
莘儿应了声是,转身从梳妆台前取了一只锦盒过来,动作小心地递到皇后手中。
“你与晋家公子定亲一事,我在宫中也有耳闻,奈何行动不便,也无法前去相贺。”皇后将锦盒打开,一边取出里面的物件来,一边说道:“这护身的灵玉我戴在身边多年,日日陪着我念经祈祷,也算是件有了灵性的活物。今日我且将它送与你当作订亲的贺礼吧,你莫要嫌它不够贵重才好。”
说话间,已将那手串塞到了江樱手中。
这手串一周是由细小的檀木佛珠串就,中间坠着一块玉佛,殷红色的玉身通透温亮,似有一股光华在玉中流转,一看便不是寻常之物。
江樱哪里敢收,忙地婉拒道:“既是娘娘日日佩戴之物,想是心头好,民女愧不敢收,娘娘且留在身上作伴罢。”
“怎还是这样见外?”皇后将她的手往回推了推,问道:“可是觉得这东西不中看?”
“不……这手串很好看。”
“既然觉得好看,那就收下吧。”皇后握着她的手不肯放,口气里带着浅浅的笑意,说道:“再好的东西,放在我这里却也瞧不见。”
一侧的莘儿听得此言,不由有些想要叹气。
江樱犹豫了一下,最终收了下来。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她再推辞的话,彼此的面子上便很难下的去了。
东西暂且收下,待回头还上一份礼,不至于相欠便是了。
皇后见她肯手下,便轻笑了两声,摸索到江樱的手腕,替她将手串带了上去,一边说道:“愿它保佑你余生平安顺遂,一世无忧。”L
☆、439:疑心
低头看向戴在了手腕上的佛珠之际,视线中却瞧见了皇后不慎露出来的那截白晃晃的手腕,光滑白亮,竟如上好的白玉一般,一丝杂质也没有。
江樱暗暗惊叹了一阵,又看向自己的手腕,相比之下,只觉得自己逊色了太多……
好在她也不会真的不自量力去跟皇后娘娘这等貌可倾国的人物去做比较,若不然,光是嫉妒怕都嫉妒不过来了。
可视线却一时间没有办法从那半截皓腕上移开视线,只觉得是一件毫无瑕疵的艺术品一般,让人不由想多欣赏上一眼。
一旁的莘儿见得此状,不由掩嘴偷笑。
而此时,却听得殿外有宫女忽然轻声禀道:“娘娘,皇上和太子过来了。”
宫女的声音里,隐隐透着些小心翼翼。
皇后的声音丝毫起伏也无,只道:“回陛下一声,就说我在见客,让他带太子回去吧。”
众所周知,太子并非皇后所出,而是从一位名不经传的嫔妃那里过继过来的。
可饶是如此,皇后待皇上与太子的态度,还是让江樱暗暗吃惊。
这种回绝的话,怎么听怎么都透着一股疏冷。
“是。”宫女却好似已经习以为常,应下之后便欲退出去回话,可不过须臾,便听得一声低低的惊呼声,紧接着便是伏地的行礼声:“奴婢参见陛下,太子殿下!”
莘儿忙低声对皇后说道:“陛下进来了……”
江樱便见皇后的眉头微微皱起,握着她的手也收了回去,换就了一种端庄的姿态在榻边坐好。
也是她将手收回的瞬间,江樱忽觉眼前闪过一抹惹眼的蓝。
定睛一看,原是皇后的左手手腕下。有着一枚蓝色的图纹,像是刺上去的一般,在白净的皮肤上,格外的显眼。
只是她尚且来不及细看,便被皇后理好衣袖遮掩了去。
这时,殿外已经有人走了进来。
“阿余,听说你在见客?”随着脚步声一起传来的。还有一道中年男子带笑的声音。
珠帘后。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正逐渐靠近。
这应当便是皇上了吧?
江樱面容一整,忙地站起身来。
“民女见过皇上。”江樱忙地行礼。
余光中,她见皇后的手臂抬了一下。似乎想要阻止她一般,可她行礼的动作过快,故而那只手臂又收了回去。
江樱有些惊异。
倒不是皇后有意阻止她行礼的动作,而是皇帝进来之后。这位皇后娘娘连要起身相迎的动作都不曾有,更遑论是行礼接驾了!
这是怎么回事?
而这位皇帝。似乎也没有要怪罪的意思,只笑着道了句“不必多礼”。
江樱起身,垂首立在一旁,并未敢抬头打量来人。
虽然普天之下谁都知道这位皇帝陛下只是晋家的傀儡。可她如今却是孤身一人在这深宫之中,自然还是万事小心为妙。
“……这位便是孔先生收下的孙女吗?”皇帝开口询问道。
“正是民女。”江樱答道。
“坐吧。”皇帝笑着示意,目光在江樱手腕上的佛珠上定了一刻。
江樱道了声“谢皇上”。便在离自己最近的圆凳上坐了下来。
“稚潼,给你母后请安。”皇帝笑着摸了摸男童的脑袋。
男童抬头看了他一眼。动作格外小心地上了前,来至榻前,屈膝下来,口气恭敬却仍带着孩子的腔调,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免礼。”
皇后的口气,格外的平淡。
江樱悄悄看了她一眼,只见她面上早已没有方才与她说话之时的和颜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