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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女锦绣(498)

这天下晌,她坐在东侧屋的炕上吃着西瓜。炕上铺着三贵爷爷编的席子,诚哥儿和信哥儿只穿了一件红色绣福字肚兜,在席子上打着滚。他们的手腕和脚踝都带了银镯子,镯子上挂了几个小铃铛,一动就“叮叮”作响。哪怕在闷热的日子里,听了他们的叫声和“叮叮”的响声,也让人十分惬意。

两个小子身体棒棒哒,长得又白又胖又聪明,生下来还从未生过病。还有一个特点就是皮肤好,有些像珍珠娃,不是如玉般的雪白,而是白中透着极淡的粉色,有种柔柔的莹光。朱肃锦的三个闺女也是如此,又白又漂亮,连热都没发过。这肯定跟母亲怀孕时,吃多了碧泉和珍珠泪有关系。

钱亦绣看着窗外树木在烈日的暴晒下叶子都有些打了卷,蝉鸣声也是无精打彩的。想着海边的梁锦昭,他们的日子更艰苦。

她把思绪拉回来,眼睛往左一转,突然看见诚哥儿竟然扶着炕橱站了起来,虽然摇摇晃晃,但还是站稳了。信哥儿见了,也有样学样,爬去哥哥旁边,扶着炕橱摇晃着站了起来。小哥俩没站多久,又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后,又扶着炕橱艰难地站起来。

这真是一个奇迹。

人说,七坐八爬九扶立,这小哥俩还不到九个月。钱亦绣惊得捂住了嘴巴。

屋子里服侍的曾嬷嬷和紫珠也激动不已,直说将门虎子。

钱亦绣高兴地把儿子抱过来,一家啃了几口,再把他们放进婴儿车里,冒着高温去万寿堂显摆。

当老祖宗等人听说后,又让他们表演了一番。果真小哥俩能扶着东西站立起来了,小肥屁股还墩了几墩,两条小粗腿极其有力,竟然没坐下,老祖宗和大老夫人都喜出望外。

二夫人张氏一下子抱了两个孙子,也没有那么酸了,捡着好听的话说了一箩筐,又让老祖宗大乐。

这时,外院有婆子来报,说钱家人来接钱亦绣回娘家。

钱亦绣听了一惊,这时候来接她,还没说什么事,是不是家里出事了?老祖宗也赶紧让她回去,还让她千万别着急胡乱猜测。

到了钱府,轿子直接抬她去了惜月阁。

平时惜月阁里欢声笑语,毕竟有三个孩子在闹腾,而此时却鸦雀无声。来到厅屋,看见朱肃锦也在这里,他的脸色铁青,潘月还哭着,正拉着他的手低声说着什么。

钱亦绣唬了一跳,赶紧走过去问道,“哥哥,出了什么事?”

潘月哭出了声,只说了句,“娘的锦娃,怎么会这样……”

朱肃锦一听到那个消息,整个人就像抽空了一样,他哪里也不想去,谁也不想见,只想“回家”,只有到了“家”,或许才能平静下来,才不致于去杀人……

原来,霍夫人虽然没有再进宫里见霍良媛,但她说的哪些人家因为鲁道姑帮着做了法,喝了符水,生了男娃的说法却让霍良媛动了心。霍良媛在冀安省的时候也听说过,道行深的姑子有“易子”的本事。

特别是太子妃怀了孕后,霍良媛更像魔怔了一样,她太想先生个儿子,太想得到太子的宠爱了。

但她宫里有几个宫人是太子派的,她不敢在她们眼皮下有所动作。于是,就去求白承徽,通过她的下人去外面找到鲁道婆,花了一千两银子买了“易子”符水喝了。谁知喝了符水的第二天,就滑了胎,竟是一个成了型的男胎。

崔淑琴终于为她的愚昧和好强买了单。只是,她用了朱肃锦长子的命买的这个单,代价也太大了。

钱亦绣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他想疯了的儿子,竟然这么没了。她的眼圈红了,轻轻叫了声,“哥哥。”

朱肃锦伤心道,“我还年轻,真的不是那么不着急。但我不忍心我父皇操心了朝庭大事,又操心我的子嗣问题,特别想生个男娃宽慰我父皇。可是那个贱人,竟然把我的儿子折腾没了……我的儿子,已经成了型的儿子。”

一说到“儿子”两个字,他的五官似乎都移了位。又喃喃道,“原来我就听说宫里阴暗,还一直觉得我的东宫清明,没有那些龌蹉事。可自从闽太后把那两个女人弄进来,我的宫里也不干净了。霍氏出了这事,或许是外面人搞的鬼,也许是白氏搞的鬼,闽氏也不排除……”

潘月流泪道,“还是要好好查查是谁搞的鬼。东宫是你的家,若是没有一点安全感,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暖,娘的锦儿在那样的家里该咋过。锦儿,娘的心好痛。”说完,又搂过朱肃锦轻声啜泣起来。

小娘亲一伤心,说话又开始直白起来。

朱肃锦反过来劝起了小娘亲,“娘莫难过,这事肯定要彻查。儿子也会慢慢把东宫清理干静,正如娘说的,一个家连安全感都没有,该咋过。”又咬牙切齿道,“那个贱人,她真是疯了,明明喝了符水把儿子折腾没了,竟然还口口声声怪灵儿,说她在灵儿那里喝的茶水有问题。是灵儿帮着太子妃,不想让她先生儿子……”

钱亦绣暗道,还好没有多事给她送东西,否则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等朱肃锦发泄完了,钱亦绣拉着他的袖子轻声劝道,“人聚人散,都要讲缘分,或许那孩子跟哥哥没有缘分,才会早早离去了。跟哥哥有缘分的孩子,别人就是想撵都撵不走,太子妃不是又有了身孕吗?”见朱肃锦点头,又道,“哥哥,没有外人,妹妹我就说几句心里话。像崔良媛那样掂不清自己分量又好强的女人,若她真生下你的长子,你的东宫可真要乱了。许多世家大族,都不愿意有庶长子,就是怕乱。”

朱肃锦想想也对,若崔淑琴生下皇长孙,心可要大了。

这么一想,他的心似乎没有刚才那么痛苦了。虽然还是难过,但至少不痛苦了。

几人谈了一阵,等钱满江回来,又把这事讲了。钱满江跟朱肃锦的看法一样,看似白承徽的疑点最大,或许闽家还最有可能。

吃晚饭的时候,钱亦绣才问道,“弟弟妹妹呢?”

潘月说道,“明儿和静儿被你姥爷让人接去庄子了,说他们该启蒙了。源儿在你奶那里。”

朱肃锦和钱亦绣告辞回家,去外院两人都没有坐车,而是慢慢散步。

晚风微凉,吹散了白天的暑气。漫天星辰把大院子照得透亮,他们走在游廊里,连提宫灯照路的丫头都被他们撵走了。他们走在前面,下人们远远跟在后面。遇到下台阶或是上台阶的时候,朱肃锦便会扶一把钱亦绣,让她小心。

当走到游廊的尽头,再往右拐就该出大门了。朱肃锦停下望向钱亦绣,小声说道,“妹妹,有时候我有些怨你。因为不管我皇父赐没赐婚,你从来就没给过我机会。我实在想不出我哪里不好,让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但是,有时候我又觉得这样应该庆幸,若是让你在那个大院子里受了委屈,我真的舍不得。”

钱亦绣心里涩涩的,嘟囔道,“我也心疼哥哥,也舍不得哥哥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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