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大老爷大吃一惊,连忙问道:“这人嘴里的图在谁手里?西山大营还是五城兵马司?”
尤正微微一笑,脸上已有得意之色:“事已如此,学生也不相瞒,这图就在学生手中,可惜只是一部分,又沾上了血水和口水,模糊不清。”
虞大老爷长舒了一口气,这件事已经很清楚了,瑞王世子赵宥是因为山西的事来到京城的,有人带了火**过去见他,而那些所谓的匪人只是另一伙要抢图的人,瑞王世子要么是提早离去,要么根本没有露面,西山大营的人抓了来此议事的都察院和大理寺的两个官员,献图的人却趁机跑了,可惜还是被人追上,只好跳下山崖。
尤正既然查到瑞王世子赵宥就在清虚观,十有八、九就是他把五城兵马司和西山大营的人引来的,而他趁着混乱去追献图的人,在山崖下找到那人的尸体。
虞大老爷哈哈大笑,对尤正道:“尤先生不愧是姑爷的心腹之人,竟能查到这条线索,瑞王爷在九边手眼通天,别人能利用这张图请瑞王世子出面,我们定然也能办到。”
尤正脸现犹疑之色,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纸来,那张虽然叠得整整齐齐,但是一看就是揣后压平的。
虞大老爷看到这张纸,不由得屏息敛神。
虽然只是一小部分,又已模糊不清,但也能看出大致轮阔。
“其余部分都被人抢走了,就算还能找到,咱们手里的这块也已经毁了,看不清楚。”尤正遗憾地说道,他既然能拿到这块图纸,自然也想到这张火**的用途。
他在军中多年,并非虞大老爷这种散官可以相比,这张火**如果是真的,那么用来相救谭庆就是大材小用了。
这张图能换来十个百个谭庆的性命。
虞大老爷哈哈大笑,他甚至放下架子拍了拍尤正的肩膀:“这种事我见得多了,这件事情既然尚未谈妥,又怎会带着全部图纸过去?那人把这块图纸塞进嘴里,十有八、九,其他图纸并未被人抢去,还在那人手里,去查他的来历和家人,定能找到。”
第三七零章 那时衣
过了七月七,明远堂里开始做秋冬的衣裳,丫鬟们一个个地被叫去量尺寸,每个人都很高兴。
罗锦言想了想,让人叫来了针织房的管事婆子蔡妈妈。
蔡妈妈的娘是程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她的男人是万卷坊的管事,正因为她的身份比别人高些,秦珏才会把二夫人吴氏送来做通房的四个大丫鬟送到针织房。可惜后来还是出了事,秦珏虽然没有处置蔡妈妈,可也没有给她好脸色。
待到罗锦言进门,听扫红说起针织房的事事非非,索性把蔡妈妈晾了起来。
针织房里虽然新添了十几个人,但是自从罗锦言嫁过来,无论是她,还是她的陪嫁丫头,没有给过针织房一件活计。
蔡妈妈早就坐不住了,大奶奶的衣裳或许是不让她们来缝,但是就连丫鬟们也没人过来,就连扫红也不来了。在大宅门里当差,并非是越闲越好,含翠轩里的人不来针织房,蔡妈妈想打听大奶奶的喜好都没有办法。
这几天明远堂里做秋冬衣裳,蔡妈妈早就让人给含翠轩送信了,可直到今天,不但夏至这样的大丫鬟没有过来量尺寸,就连新去的绯红她们也没有来。
蔡妈妈正寻思着是不是自己亲自过去,有小丫鬟跑进来:“蔡妈妈,大奶奶屋里的立春姑娘往这边来了。”
蔡妈妈吓了一跳,随即便又惊又喜,立春虽然只是三等丫鬟,却是给大奶奶近身服侍的。
蔡妈妈想到这里不由苦笑,什么时候开始,她连个三等丫鬟都要巴结了。
立春只有十二三岁,带着婴儿肥的小圆脸,大大的杏眼,笑起来时有一对小酒窝,让人看着就觉得欢喜。
立春规规矩矩地给蔡妈妈行了礼,笑着说道:“蔡妈妈,大奶奶让我过来问问,大爷每年的秋冬衣裳是不是都是针织房里做的?里衣多少件?单袍夹袍棉袍多少件?大氅披风和鞋袜又各是多少?原先您这里是如何分工,现在又是如何分工的?“
蔡妈妈的脸色变了,既然问得这么详细,为何不让她过去当面说,反而要让个小丫鬟在中间转告?
大奶奶不是不把她放在眼里,而是连话都懒得和她说。
蔡妈妈的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她强挤出笑容,对立春道:“姑娘,大爷的衣裳大多都是针织房里做的,琐碎得很,不如这样吧,婆子跟着你回去见过大奶奶,把具体的数量一一报上去,也免得姑娘辛苦不是?”
立春笑道:“蔡妈妈是想见见大奶奶,和大奶奶说说话吧,真是不巧,大奶奶怕是没空,您还是告诉我吧。”
蔡妈妈的脸上如四季飘过,四十多岁的人了,让个小丫头说破心思,也真是丢人。
她按照立春问的,一项项说清楚了,立春便用笔写下来,又让蔡妈妈按了手印,这才出了针织房。
蔡妈妈急得坐立不安。
当年二夫人分两次送进来四个大丫鬟,梨白、杏红、桔香和冬青。连同针织房里原来的人,总共十五个年轻丫鬟。
那几年大爷很少回来,梨白几个初时有些不甘心,后来也就认命了。可是三年前,大爷从外面回来,便在明远堂里长住下来,这些丫鬟们的心思又活起来,私底下都在议论大爷如何如何。
大爷夜里下湖泅水的事,蔡妈妈也听说了,可是霞嬷嬷早就找过她,让她想办法把梨白几个送到大爷身边,她没有答应,可也没有拒绝。那天她看到梨白打扮得妖妖娆娆,也猜到个七七八八。次日她从家里回来,便得知梨白在湖边被侍卫们抓住,扔到湖里灌了水,正半死不活地躺在炕上。
现在大奶奶之所以冷落她,想来就是因为这件事。
蔡妈妈越想越担忧,当天晚上便拿出五两银子备了几样礼品,去了常贵媳妇家里。
含翠轩里,罗锦言拿着小雪带回来的明细看了一遍。以前给秦珏做里衣的是梨白和杏红,亵裤什么的都是她们在做,难怪要半夜三更到湖边找他。
可能是担心再出事,这次进人,蔡妈妈要的都是媳妇子和小丫鬟,十六岁以上的丫鬟一个都没有。
接下来的整个下午,罗锦言都在裁衣裳。
前世有专门的针线师傅教导她,但她主要学的是刺绣和打络子,倒也学过裁做衣裳,只是从来也没有实践过。
在宫里能绣出几件精致的物件便已足够了,没有必要自己动手缝衣裳。
她照着秦珏的里衣裁了一条亵裤,夏至锁了边,她便靠在临窗的大迎枕上开始做衣裳。
她少做针线,刚缝几针就困了,耳朵跳到炕上,偎在她怀里,她便把衣裳放下,抱着耳朵睡着了。
再醒过来,又有了别的事,忙过之事拿起针线,便又开始打瞌睡。
罗锦言有自知之明,照着她这样做下去,一个月也做不出一条亵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