绢布:“只是猜一猜。下头有东西,正好到了最后关头,你来了,你要在这渡劫。劫雷不是随意落下的,正好有你当引子,这里原本的雷全转化成劫雷了。劫雷天威更重,更能灭杀下头的——我也不知道什么东西。”
他说:“恭喜你。”
扈轻冷静:“恭喜我踩了狗屎吗?下头是什么?”
绢布:“不知道。你想想怎么逃吧。反正你现在是金丹了,炼器不着急,换个地方一样。先保住小命再说。”
扈轻牙疼,雷木收不回来,她又出不去,怎么逃?
眼眸一缩,又一道没有声音贼一样的雷落下,这雷怎么这么贱!
扈轻一边心里暗骂,一边往雷木下头躲。
雷木替她挨雷劈,扈轻这会儿顾不上之前拿雷炼体的豪言壮志了。天上好大一朵镶雷嵌电的牡丹花盯着她,先活下来最要紧。
一套阵盘扔出去,根本不顶用,那无声的雷劈下来结界就跟纸一样脆弱。
唰唰唰阵盘和阵旗全扔出去,一样不顶用。
绢布深沉:“看来,天雷势必要毁掉困阵里的东西。”
扈轻气急:“关我什么事啊,我只是一个小筑基,我只是渡个劫。世上筑基千千万,凭什么我最倒霉?”
绢布欸的一声:“你要这样想,富贵险中求。”
扈轻呸:“我都要死了。”
绢布说:“鬼修大全,要不要?”
扈轻:“...”
又一道无声之雷劈下,扈轻嗖一下闪到雷木龙形弯曲的底下。
“快给我。”扈轻有些慌。出师未捷啊,她不能死,就算身体死了魂儿也不能死,她的乖宝才十五,十五啊,花骨朵一样的年纪啊,正是最容易误入歧途的时候啊,她得守着她。
绢布秒传过来,安慰她说:“鬼修也分正邪,我给你的,绝对是正道。保证让你做鬼也光明正大。”
扈轻下意识道了句:“你前主人什么人物?怎么连这种东西都有?”
绢布:“孤陋寡闻。鬼仙也是仙,也是天地正统的一部分。”
电光火石之间,生死存亡之际,扈轻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领悟力把鬼修大全领会贯通了,嗯,鬼修大全的凡界篇。
自己就要做鬼了吗?痛心疾首。
悲愤之中,她在天雷劈下的间歇里跳上龙背大吼一声:“该我的雷我背,不该我的别给我!”
绢布差点儿踉跄,这是撒娇还是求饶?
扈轻:只要放过我,跪下又怎样!老子就是条能屈能伸的好汉!
也不知是不是扈轻的冤情上达了天听,还是前头那几道只是劈歪,接下来果然不再只冲着扈轻劈了。
只见天上那巨大的牡丹花乌沉沉的花瓣齐齐一抖——
“我艹——”
雨幕般的雷霆齐下,大地颤抖,有什么轰然塌陷,一股吸力传来,扈轻噗通掉了下去。
灵宠空间里扈花花莫名想到“收尸”一词。
绢布:“起来,别装死。”
银光乱窜,恍若雷池的绝地中,扈轻缓缓爬起。
“吓死老子了,吓死老子了——这是哪儿?”
她没有铜皮铁骨,身处不灭雷电中还能动弹盖因那些雷霆不是冲她来了。
渡劫之地塌了,地底另有空间,巨大的银黑色铁链纵横贯穿,一股来自亘古的恐怖气息盘旋,扈轻双手触底,不敢站直,更不敢四处看。
事实上,脚底诡异的感觉让她吓得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很滑,略软,在动。
天啦天啦,她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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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1章 诛杀(三)
不是不想逃,假如能逃,假如她的脚能动,假如她能呼唤白吻或者拿出符箓什么来——可,这里似乎有什么古怪,她什么都拿不出来。
绢布提醒她:“不逃就真的死了。”
扈轻唰的睁开眼,使劲儿拔脚,噗,迈动一步,落脚仍是那种诡异的触感。
她想流泪,不过是渡个劫,不过是贪心想顺便炼个器,为什么偏偏要她落到这种危险的地方。她没幻想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只想安安静静的过又碍着谁了呢?
头顶雷霆雨幕仍在落下,目标却是那些密密麻麻的锁链。扈轻抬头看得见雷木仍在地上,电光中弯曲的龙身似乎在伸展,神识感应中,提炼出的液团已经融化在雷木的身上,雷金等物也变得柔软开始融合。
四周围的银亮锁链不知从哪里伸出来,不同角度的向下,扈轻视死如归的低头,看到脚下的血色,双腿一软,差点儿扑倒。
她这是掉到血山上了吗?
反正已经看了第一眼,那便多看两眼。
指尖的触感告诉她,这不是血,至少和真正的血隔着一层透明的膜,一层略硬微软的膜。不远处有一条锁链斜下穿透,上头电光如流,脚底在颤动。
血色凝固着,扈轻忍不住狠狠摸了一把,下头的血色忽然动了,不待扈轻反应,下头忽然漂过来一团暗色。
一团暗红发黑透金翠的颜色,那颜色呈圆形冰冷的注视着扈轻。
扈轻承受不住惊骇的跪倒,这是——一只眼睛!
不,这是一只瞳孔,她——站在什么生物的眼睛上!
呀呀呀,要死了,呀呀呀,玩大了。
被冰冷的巨大瞳孔注视,扈轻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对对对、对不起——我我我、我这就离开——”
暗黑中金翠的光猛的一耀,扈轻神魂凝滞,双眼睁大一动不动,恍若死去。
绢布更加一动不动,生怕被发现。
黑暗的记忆长河,记忆碎片闪烁着或明亮或晦涩的光芒旋转着跳跃,它们围绕着扈轻如蝶蹁跹,扈轻双手捂脸,泪流满面,为那些痛苦的、快乐的、不幸的、幸福的。
忽然碎片一顿,齐齐碎裂成光,扈轻大喊一声:“不——”
黑暗中,那些光变成红色,如血,汇成一个模糊的形象,辨不清是什么人或物,只看到两只乌黑眼睛透着金翠。
有声音发出,扈轻没听过的语言,却奇异的听懂了意思。
“我要死了——”
“该受的惩罚——”
“我的孩子——”
“无辜——”
什么?你是谁?为什么跟我说这些?你的孩子?
血色中心一团乳白色的微光亮起,那里躺着一枚白色的蛋,蛋壳上有三两条微弱的缝。
“我的孩子——”
浓浓的悲恸,扈轻的心脏似乎也跟着拧紧起来,那些裂缝,并不代表里头的生命将要破壳而出,而是蛋壳受了损伤,小生命的生机在流逝。
“我的孩子——”
“救救我的孩子——”
“无辜——”
分辨不清的声音钻入扈轻的脑袋,她抱头流泪,脑子里全是扈暖的画面:拼死生下的脏兮兮婴儿、被按着头往水里压、发高烧神志不清、被踢到墙上头破血流——
“啊——”扈轻发出一声母兽的痛吼,再抬头眼里全是冷静。
她心念一动,装着树莲所结的藕人的玉盒出现在手边,轻轻一拍,玉盒向对面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