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柔风让人把画裱了卷好,找了个匣子收起来。
虽然画功无可圈点之处,但是她喜欢那片大海,也喜欢海上的战船。
很快,功德殿的事情便传遍京城,接着,又有些小道消息陆续传来。据说芳仪长公主派人挨家去催要粮食,有的人家当天便派人送过来,有的人家却迟迟拿不出来。
直到五六天之后,二十万担粮食总算凑齐,兵部和户部派了官员清点,霍柔风连同十万两白银,一齐交了上去。
次日早朝,皇帝像往常一样没有上朝,朝会由郭咏主持,范进一提议,朝廷理应表彰霍家,贾征和董齐立刻附议。
郭咏无奈,可又无法否决。霍家捐了十万两这是铁板钉钉,除非他说霍家是将功补过,否则他就不能拦着。但是霍家的过失便是害死了王三奶奶,那便又要牵连出皇后,在这件事情上,郭咏已经吃过哑巴亏,自是不能再提彭城伯府。
这件事便就这样定下来了,接下来便是要给霍家的封赏了。内阁里又争论了大半日,最终结论是让霍家继续和酒醋局做生意,赐御匾,赏给霍九一个从七品的虚职。
霍家张灯结彩,热闹了整整三天。
霍柔风回到自已屋里,就把那套官服扔进了库房。
花三娘见了,笑着问道:“九爷是嫌官小?”
霍柔风冷哼:“爷不稀罕。”
花三娘笑道:“那九爷也不能把官服就这么一扔,朔望朝和大朝会的时候,您还是要穿上的。”
霍柔风道:“到时爷就装病不去,爷不要他们的俸禄还不行吗?”
花三娘笑得前仰后合,她还是头回见到有人这么不想当官的。
霍柔风也很苦恼,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郭咏他们竟然想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
别说是从七品,就是给她一个正一品,她也看不上。
谁稀罕你们的破牌匾,谁稀罕这个从七品啊。
不过霍柔风还真是过虑了,她让人一打听才知道,原来皇帝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早朝了,就连朔望朝的朝会也免了。
花三娘肯定早就知道了,这是在逗她玩呢。
她给展怀写信,把朝廷给霍家的封赏告诉了展怀,最后还愤愤不平地抱怨,说那身官服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皇帝的字写得也不怎么样,带着脂粉气,不知是不是御笔真迹。
结果展怀给她回信的时候,就拓了一幅皇帝真迹给她,霍柔风叫了毕道元和张先生来看,两人都认为给霍家的那个牌匾与展怀拓过来的这幅相比,虽然乍看很像,可还是有不同,正像霍柔风所说,前者有脂粉气,而展怀寄来的这个却没有。
第一三九章 三娘
御笔亲题的牌匾竟然是假的!
霍柔风抚额,她不知道历朝历代有没有过先例,但是她没有听说过。
下面办差的人是不敢做假的,那问题只能是出在皇宫里。
若是皇帝不屑于题匾,那么可以不题,而不用让别人来题。
因此,并非是皇帝不想写,而是他写不了,或者是他压根儿不知道这件事。
想到这里,霍柔风暗暗吃惊,她又联想到皇帝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早朝,就连朔望朝也取消的事情,心里便好奇起来。
她让青墨去叫张升平,可青墨刚刚走到门口,霍柔风便又变卦了:“不要叫张升平了,把花三娘找来见我。”
花三娘死乞白咧要跟着她来京城,现在双井胡同里,吃她的住她的,前几天府里下人裁冬衣,也有花三娘的份。
如果放着花三娘不用,天理难容。
这些日子,花三娘过得很滋润,霍柔风没有再让人跟着她,她隔三差五就会到街上逛一逛,回来的时候,总会给丫鬟婆子们带些零嘴儿和小玩艺儿,因此在府里人缘很好,昨天从外面回来,还给金豆和黑豆带回两只别致的小铃铛。
今天青墨去找她时,她正在教两个小丫头打络子,看到青墨,花三娘笑着说道:“是不是你家九爷看我太闲了,要给我找点事情做了?”
自从上次她把太后要去永济寺的事情告诉霍柔风之后,霍柔风还没有给她派过其他差事。
说着,把一只攒盒推到青墨面前,青墨从里面抓了一把花生醮,却没有急着放到嘴里,规规矩矩地站好,对花三娘说道:“三姑姑,九爷让您过去一趟。”
花三娘笑道:“瞧瞧,我就说嘛,你们九爷眼里怎能容得下闲人。”
说着,她对两个小丫头道:“你们先回吧,这几天三姑姑有得忙了,没空教你们,等三姑姑回来,你们再过来。”
说得像是她要出远门似的。
京城里的秋天特别短来,刚刚九月,屋里就觉得冷了,霍柔风坐在临窗的大炕上,腿上搭着薄被,偎在迎枕上,看着小叶拿着肉脯逗金豆玩儿。
花三娘走进院子,两个七八岁的小丫鬟正在踢毽子,看到花三娘,便笑盈盈地把毽子递过去:“三姑姑,踢个花儿给咱们瞧瞧吧。”
花三娘顺手接过毽子,把空中一抛,身子忽的弹起来,双腿像拧麻花似的打着转儿,接着,右腿一伸,脚尖刚好接住正在落下的毽子,却没有落下,而是再次将毽子踢起来,左腿拧在右腿上,就在毽子再次落下来时,左脚的脚尖轻轻一伸,在半空中将毽子稳稳接住。
两个小丫鬟拍手叫好,花三娘一个弹腿,毽子落到其中一个的怀里,她掸掸裙子,走进屋里。
霍柔风早就透过玻璃窗子看到外面的情景,她扬扬眉毛,花三娘真是个宝贝,也不知展怀为何就要防着。
看到花三娘进来,霍柔风问道:“这些日子在我这里住得可好?”
花三娘笑着说道:“住得好吃得好穿得也好,空闲又多,这种清闲的好日子,打着灯笼也难找了。”
霍柔风道:“你觉得好就行,那现在也该给我干活了。”
“九爷只管吩咐,奴婢既然跟了九爷,那自是不管住得好不好,都要给九爷做事的。”花三娘的一张嘴就像是抹了蜜,甜言蜜语张口便来,偏偏她还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让你觉得她说的这些话都是发自肺腑。
霍柔风挥挥手,屋里服侍的人鱼贯而出,
她随手从炕桌上拿起一个卷轴朝花三娘扔过去,花三娘伸手接住,展开一看是几个字,她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这才抬眼对霍柔风道:“九爷是说皇帝的这几个字,与御赐牌匾不似出自同一人之手,让奴婢去查一查?”
霍柔风欣慰,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样简单,展怀有什么可嫌弃花三娘的,换做是她,她非把花三娘当宝贝不可。
“皇帝不上早朝,连朔望朝也免了,既能把题匾这种事让他人代笔,想必折子也懒得批吧,你去给爷好好查一查,咱们的这位皇帝究竟是何方神圣。”
花三娘笑道:“九爷说得真对,咱们这位皇帝可不就是快要成神了嘛,奴婢这便出去几日,待到把差使办好了,再回来见九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