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几个宫女捧着托盘穿过园子,往库房的方向走去。
九容公主指着那几名宫女问道:“她们拿的是什么?”
镶翠看了一眼,道:“那是内官监送来的手炉,已经入秋了,就快要用上了。”
九容公主想起她更小的时候,高夫人教她骑马,那天有点冷,高夫人用自己的手暖着她的小手,她便对镶翠道:“就把这些手炉赏给高夫人吧。”
然后她指指那只小猴子,学着母亲的样子倒背着手,踱着方步,对崔公公道:“公公这次不要记错了,本宫的赏赐是给闽国公府的高夫人,不是给闽国公的,也不是给你说的那个什么行都司的。”
崔公公一头黑线,很为那位一心想要巴结幼主的福建行都司的苗大人扎心。
九容公主觉得自己处置得当,她指指肩膀,让小猴儿跳到自己肩膀上。
小猴儿很是乖巧,凌空一跃便稳稳地落到她娇小却圆润的肩头,惹得身边的内侍和宫女们一连串的惊呼声。
九容公主很得意,无论众人如何相劝,她也不肯让小猴儿离开她。
无奈,镶翠只好让人悄悄去请乳娘。
能做公主乳娘的,自是身份贵重,这位乳娘的夫君已是正四品,她的娘家也是陕西望族,因此乳娘平素里一言一行都具大家风范,当初天子为公主找寻乳娘时,费了很大周折,相看了不少人,最后才选中了这一位,便是看她言谈举止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公主需要的是这样的乳娘。
乳娘很快便来了,她看到九容公主肩头上的小猴子,眼底闪过一丝惧意,但是很快便又恢复正常,她笑着对九容公主道:“公主真是勇敢,这小猴儿也要给您俯首称臣呢。”
九容公主见乳娘非但没有劝她,反而说她勇敢,她很开心,咧开缺了门牙的小嘴儿,笑得无忧无虑。
乳娘便对那只小猴儿道:“你还不快点下来,给公主行礼。”
九容公主笑道:“不用了,方才它已经给本宫行过礼了。”
她指的是小猴儿作揖的事。
乳娘道:“那也要让它先下来,您是君,它是……”
乳娘想说那猴儿是臣,可是想起满朝文武,这句笑话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九容公主却也明白了,她二话不说就把小猴儿从肩膀上轰了下去,乳娘松了一口气。
这时九容公主终于觉得自己累了,她今天封赏了高夫人,她很高兴。
至于福建能不能用上手炉,九容公主是不会管的。
次日,九容公主早上醒来,便又想起给高夫人写信的事,便让宫女们去催一下,她想早日收到崔夫人送她的小红马。
给高夫人的书信八百里加急送往福建,可是这信刚刚送出去,九容公主便把小红马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她整日带着小猴子在紫禁城里乱跑。
因着后宫之中只有她和父亲两个主子,紫禁城里走到哪里都是冷冷清清,各宫的人平素里难得见到几个人,这会儿不但有只小猴时常过来胡闹,还让她们见到了难得一见的公主。
公主是天子唯一的骨肉,无论是朝堂还是后宫,或者是民间,都在不约而同的猜测,九容公主便是下一任天子,前朝有太子,可本朝只有公主没有太子,谁也不知道天子会不会给公主再多加一个封号,让她做女太子呢。
第一七四章 箱子
忽然,霍柔风在一箱珊瑚里发现了一块粉红色,她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名叫阿全,长得黑黑壮壮,说话时带着浓浓的闽南腔,看到霍柔风惊讶的神情,他得意地说:“这些珊瑚都是五爷亲手采的。”
霍柔风好奇:“珊瑚怎么采?你们那里的珊瑚都这样有趣吗?”
阿全笑着说道:“就是潜到海底把珊瑚采上来啊,五爷的水性特别好,他一口气能憋很长时间,像这样的珊瑚,下海五六次就能带上一块。”
霍柔风微怔,道:“要五六次才能采上一块?”
“是啊,五爷有个五六次就能采一块,疍民里也只有有经验的才行,大多数靠采珊瑚为生的疍民也要十次八次,五爷有武功底子,学过吐气纳气,潜水这本事,若是没有五爷这本事,就是水性再好也不行。”阿全解释道。
霍柔风便想起当初在无锡庄子时,展怀教她在水里憋气的事来,她原以为这是会水的人都会的,却原来展怀比起常年在海里为生的人还要高明。
这样看来,展怀收她那么高的束修并不过分。
她有些后悔,当时没有认真学了。
“原来珊瑚还有粉色的,我原以为就只有红的和白的呢。”她双手捧起那块粉红色的珊瑚感慨地说道。
“这种粉的叫孩儿面,很少见的,珊瑚在海底的时候五颜六色的,除了红的白的,还有粉的紫的,可漂亮了。”阿全越说越高兴,他下过海呢。
霍柔风心存想往,可是她有自知之明,就她现在的水性,可能这辈子也没有本事潜到海底看一看。
她看着那箱子珊瑚,越来越喜欢。
阿全便道:“五爷说了,这些都是给您当摆件把玩的,若是想要镶首饰头面,他下次给您寻几枝极品的红珊瑚。”
霍柔风的心思都在这些珊瑚上面,阿全的口音又重,霍柔风并没有听清楚。
第二口箱子里装的都是贝壳和海螺,大的有尺长,小的也有半个巴掌大小,霍柔风活了两世,都是长在绮罗丛中,好东西见的多了,可是却也只是在寺院里偶尔见过大法螺,上次去宁波,也没有见过这么多。
阿全更得意了,拿起一只大海螺,咕咕地吹了起来,吹完对霍柔风道:“我们在船上就是这样召集士兵的。”
霍柔风也拿起一支试着去吹,腮帮子鼓鼓的,也没把海螺吹响。
不过这没有关系,这些海螺都是她的,以后她天天练,一定能吹响的。
这样一想,吹笛子什么的,她就彻底没有兴趣了,当务之急,她要学会吹海螺。
她还在这口箱子里找到几只海星,阿全便告诉她,海星刚捞上来时都是活的,还能吃呢。
霍柔风把那几只海星翻过来掉过去看了好几遍,也没有勇气下嘴咬一口。
阿全道:“五爷说,这种晒干的海星已经不好吃了,若是您想吃,等到去了福建,五爷从海里现捞上来,让您吃新鲜的,选带籽的,那才叫好吃呢。”
第三口箱子还没有打开之前,霍柔风便猜想里面一定也是她没有见过的海里的宝贝,可是当她把箱子打开的那一刹那,便知道自己猜错了。
这口箱子里装的,居然都是风筝。
“怎么都是风筝啊?福建盛产风筝?”霍柔风问道。
阿全挠挠头:“这些风筝是五爷自己扎的,国公爷会扎风筝,以前的老国公爷也会扎风筝,世子爷和三爷也都会扎,但是五爷扎的风筝是最好的。”
霍柔风明白了,也就是说这扎风筝是展家的祖传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