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代替庆王出家的,但他并非庵人,想必庆王不想让庵人做自己的替身,这才找到了他。他是无锡赵家找来的人,算是太后娘家送来的,原是赵家的佃户,后来收成不好,几乎到了卖儿卖女的地步,他上过私塾,他来这里出家,妻儿老母得了五百两银子,足够安安稳稳过完下半辈子了。”
“他并不知道自己是替谁来出家的,只是知道是赵老太爷亲戚家的孩子,来到寺里之后,做法事的时候,他才得知这个人被恶鬼缠身,夜不能寐。他在钟楼上除了每日敲钟,便是诵读经书,别的事情一概不知。”
霍柔风听得瞠目结舌,这个人居然是无锡赵家送过来的。
无锡的那位赵清泰赵老太爷,是太后的族叔,这几年来利用无锡米市,为庆王赚取银子,展怀借着梅花岭村民的事,给赵老太爷扣上私通荣王的罪名,赵老太爷自尽,用自己的老命保住了庆王,霍柔风则趁此机会,迫使无锡商会举荐苏离,收复霍家在无锡的失地。
“可是这个智善什么都不知道,岂不是白找到了?”霍柔风无奈地问道。
张升平:“倒也不是,据他所说,他替人出家的那户人家,前阵子曾经派人来找过他,来的那个人他以前见过,只是叫不上名字。”
“见过?在哪里见过的?”霍柔风问道。
“是在无锡,他说曾经在赵家的庄子里见过两次,应该是哪家的公子哥儿,和赵家有交往。这人来见他的时候,还和他说起他家的事情,说以前去过赵家的庄子,知道他们这些佃户住在哪里,他这才肯定,这人就是他在无锡时见过的。”张升平说道。
霍柔风又问:“这人来找他,有什么事吗?”
智善在钟楼上住了三年,庆王从未来找过他,为何前阵子却忽然派人来了,这人又是从无锡来的,难道就不怕这人把无锡赵家已经败落的事情告诉他吗?
智善之所以心甘情愿在此出家,全是因为赵家给了银子,若是让他知道赵家已经完了,他恐怕就会逃回无锡,与家人团聚了。
银子早就拿到手了,以前是怕赵家,现在在他看来,应该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霍轻舟对于无锡的事情全然不知,此时也插不上嘴,便在一旁看热闹,他隐隐感觉,霍九定然是和无锡赵家的事情有关系,可是一时又不知道究竟有什么关系。
霍轻舟决定有空闲时,到无锡去走一走,看一看。
他现在对霍九很感兴趣,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这么感兴趣,但凡是和霍九有关的事,他都想一探究竟。
“那人说的一口无锡话,他给智善带来一双鞋,是他妻子亲手做的,智善知道妻儿老母过得很好,便说了很多感激赵家的话,顺便又问起他代替出家的那位少爷,那人便让他以后不要再多嘴,说完便走了。”张升平说道。
这个智善只是一个老实胆小的农夫,被张升平吓一吓,便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了,难怪会让他独自住在钟楼上,否则这件事恐怕早就传出来了。
霍柔风又看向半天没说话的霍轻舟:“你和苏浅交好,连庆王来延寿寺的事情都知道,那么庆王被恶鬼缠身的事,你会不知道?”
霍轻舟叹了口气:“我是真的不知道,即使以前听说过,我也会当成笑话,左耳听右耳进,再说,他若真是被恶鬼缠上,也不会把这事传出来,不过现在来看,这不但是真的,而且连太后也知道。”
说到这里,他笑了起来:“有意思,大儿子变成鬼,缠上小儿子,太后让自己娘家的人出面,给小儿子找了替身出家赎罪,然后又想方设法要扳倒二儿子,如今又要派人去打三儿子,最终就是要把小儿子扶上那把椅子。该不会是前面三个儿子全都不是她亲生的,只有最小的才是吧?”
第三七一章 重伤
总体而言,这次延寿寺之行收获颇丰,霍柔风心情很好,叮嘱张升平,在延寿寺留下眼线,盯着智善。
霍轻舟不由好奇起来,他问霍柔风:“霍九,这些都是你的护卫?你有多少护卫?”
“不多,十几个吧。”霍柔风道。
“上次在丰台时,我看你带的人不止十几个吧。”霍轻舟又问。
霍柔风不知道他为何会问这些,可是她对霍轻舟倒也不如先前那般的反感,再说这也并非秘密。
她道:“我姐不放心,把她的人给我用了。”
她说得很自然,就像姐妹之间你戴了我的耳环,我穿了你的衣裳。
霍轻舟迟疑地看着她,问道:“丰台的事,霍大娘子也知晓?”
在他看来,霍九是不会把和展怀的事情告诉霍大娘子的,霍家只是初到京城的商户之家,这种事情避之不及,霍九在外面的事情,霍大娘子十有八、九是不知道的。
可是现在看来,霍大娘子不但知道,而且还很支持。
霍柔风嗯了一声,道:“我姐最疼我了。”
她的声音里有几分骄傲,还有几分娇嗔,霍轻舟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了一把,有点疼,又有点痒,还有莫名其妙的羡慕。
他羡慕什么?羡慕霍九有个既能干又疼她的姐姐吗?笑话,他又不是小女娃。
他们是下午离开延寿寺的,路上在客栈里歇了一晚,快到京城时已是次日上午。
离京城三里,有座迎客亭,亭外停着霍家的马车,当然不是槐树胡同的霍家,而是双井胡同来接霍柔风的。
霍轻舟便看到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五六个丫鬟婆子,霍柔风一下马,这些人便跑过来嘘寒问暖,霍柔风被她们簇拥着走向马车,好在她还记得霍轻舟,转身道:“到马车里暖暖吧。”
霍轻舟求之不得,和霍九一路就是这个好处,吃住不愁,现在连进城的马车都有了,不用让他骑马进城。
见他跟着钻进马车,采芹有点不高兴,九爷渐渐长大了,总是和这些人熟不知礼,也不是事啊。
好不容易展怀不知去哪儿了,又冒出个霍轻舟。
采芹这样想着,便没有退出去,跪坐在门口的蒲团上,美其名曰侍候茶水,实际上一双眼睛盯着霍轻舟的一举一动。
霍轻舟一看就知道这个丫头是怎么回事,忍不住想笑,索性问道:“霍九,这位是你屋里的通房?”
“通房?什么通房?”霍柔风怔了怔,立刻明白过来,看一眼采芹,见她面红耳赤,一副要拼命的样子,便为采芹辩解,“你少胡说,采芹姐是看着我长大的,你若是管不住你的臭嘴,就别坐我家马车。”
霍轻舟夸张地捂住自己的嘴,忙道:“怕了,我怕了。”
外面天寒地冻,马车里这么暖和,傻子才下去呢。
霍柔风见他终于闭嘴,这才问采芹:“这两天有人找过我吗?”
采芹看看霍轻舟,有些迟疑。
霍轻舟忙道:“这位美女姐姐,你就当没有我这个人,你和你家九爷爱说什么就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