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海没有亲生姐妹,他做了可汗后,便让阿塞部的人称呼阿桑为公主。
但是即便如此,直到最近几年,加海才知道阿桑的主人竟然是阿力伦的妻子。
鞑剌十六部,如今只余十四部,而阿塞便是其中的佼佼者,阿塞人像信任长生天一样信任着加海,他们全都相信,总有一天,他们的草原狼会让另外的十三部全部臣服,整个鞑剌草原都会成为阿塞人的牧场。
加海的目标是这片大草原,他清楚地知道,如果他要统一草原,不但要有如狼似虎的勇士,还要有像阿力伦这样的有钱朋友。
因此,当他得知其其格来到部落后,他二话不说,便派人去了塔儿坡。
那时霍柔风和谢思成还被埋在废墟下面,阿塞部的人走在半路上,便遇到了燕娘和谢红琳,她们被阿桑及十几名随从保护着,正朝阿塞部而来,塔儿坡离阿塞部并不远,燕娘和阿桑首先想到的,就是到阿塞部求救。
阿桑把燕娘和谢红琳托付给阿塞人之后,便回去找霍柔风,她原本以为霍柔风身边有个小夜,不会出什么事,毕竟燕娘连身不能动的谢红琳都给救出来了,更何况无病无灾的霍九娘子和小夜呢。
可是阿桑回到塔儿坡时,才发现放眼望去一片废墟,哪里有霍柔风和小夜的影子?
阿桑急得大哭,她到处乱挖,可也只挖出几具下人的尸体。
再后来,那群人来了,抓住了其其格的随从,他们在废墟里到处搜寻谢红琳,阿桑无奈,只好回了阿塞部。
当她们再次回到塔儿坡时,便遇到了展怀和霍轻舟,以及昏迷不醒的霍柔风。
发生了这样的事,霍柔风和霍轻舟商量后,两人都觉得还是让母亲留在鞑剌最安全。
谢思成跑了,他背后的人也已经确认谢红琳的下落,但是这里是鞑剌,如果不是那天的地动,那些人也不敢大张旗鼓来塔儿坡找人。
霍柔风与燕娘商议,让谢红琳继续留在阿力伦马场治病,待到她的马场建成之后,便悄悄接母亲回中原来。
这无疑是如今最好的办法了,但是兄妹二人也知道,霍九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回到京城了。
那一夜,兄妹二人谈了很久。
次日,展怀和霍轻舟像来时一样,告别了谢红琳和霍柔风,悄悄回到宣抚。
这场几十年难遇的地动,宣抚也受到影响,城里一片混乱,京城来的官员们保命还来不及,看到展怀和霍轻舟出现,还以为他们是躲了几天。
霍轻舟是和展怀一起回到京城的,他们要抢在兵部的人之前,回京复命。
他们离京的那天,霍柔风也悄悄去了陕西,筹建她的新马场。
一到京城,霍轻舟便让人给霍大娘子送去了一封书信。
霍柔风在信里告诉霍大娘子,她暂时不回广东了,她托霍大娘子两件事,一是让采莲去宣抚;二是请霍大娘子代为寻找罗杰。
霍大娘子拿着妹妹的信,看了许久。
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她的妹妹,被她呵护了十几年的妹妹,以后还能回来吗?
腊月初十这一天,展怀离开京城,去榆林上任。
他随行的人里,多了一个年轻女子和一条狗。
女子是采莲,那条狗当然就是金豆儿了。
展怀离京时,和他进城时一样,城里城外都是人,毕竟,这位新任榆林总兵只有十八岁,尚未定亲。
一个女子站在临街铺子的二楼窗前,痴痴地望着高坐马上,一身盔甲的少年将军,直到那队长长的人马再也望不到了,她还站在那里。
“小姐,咱们回去吧。”翠缕小声说道。
霍思谨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我和他错过两回了吧。”
翠缕没敢应声,可不就是两回了,第一回是当年太后想把小姐许配给展五将军;第二回则是两个月前的赏石会,那次大家心照不宣,都知道是长公主想借着赏石会挑弟媳,可是展怀却没有出现。
如今展怀离开京城去榆林上任了,小姐和他更没有缘份了吧。
“奴婢听说像展五将军这样的将领,每三年都要回京一次,小姐,您还能再见到他的。”
“三年?三年以后他早就成亲了吧。”霍思谨无奈地苦笑。
她已经及笄了,西府老太太已经来找过冯老夫人,要给给她议亲,毕竟,大户人家的姑娘到了她这个年纪还没有定亲的已是寥寥无几。
冯老夫人再不待见她,也不敢因为这件事被人戳脊梁骨,家里有个十九岁还待字闺中的女儿,难道还要再多一个嫁不出去的孙女吗?
何况冯老夫人只是继室,别人会说她苛待前面夫人所出的子女的。
霍思谨一步一步走下楼梯,如今她管着府里中馈,已经很少出门了,如果不是想看一眼展怀,她也不想在大冷天里出来。
“思谨?怎么是你?”一个声音传来,霍思谨抬起头来。
第四七三章 冤大头
看到来人,霍思谨惊得几乎晕过去。
思诚!
“这……这么巧?”她嚅嚅说道。
虽然是年根底下,可是京城里永远不缺有钱有闲的大姑娘小媳妇,展怀出城要经过的几条街道,两侧的茶楼酒肆,但凡是临窗的座位都已经被提前预订,展怀一行所经之处,都被挤得水泄不通。
这种情况下,别说是偶遇了,就是在人群里看到熟人,想要过去打招呼都难上加难。
谢思成却能忽然出现在霍思谨面前,当然是早就安排好了的。
谢思成看向一旁的翠缕:“可否让我与你家小姐单独说几句话?”
若是其他丫鬟,当然不敢随便答应,可是翠缕不一样,这两三年来,霍思谨与谢思成之间的书信往来,都是翠缕给传递的,她不但认识谢思成,她更是早就猜出这二人之间的关系。
翠缕福了福,往旁边让了让,谢思成和霍思谨便又回到方才的雅室中,翠缕伸长脖子往楼梯下看了看,见谢思成居然没有带着随从,便自觉地守在门口,以免被哪个冒失鬼冲进去打扰了里面的两个人。
雅室内,谢思成打量着霍思谨,柔声问道:“你悦他?”
只是一个“他”字,并没有提名字,霍思谨的脸登时红了。
她没有想到谢思成会直接了当的问她,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人啊。
无论什么时候,谢思成都像一缕暖风,让她无比舒适。
看着霍思谨绯红的双颊,谢思成有些不忍,但是他必须要问。
霍思谨的头垂得更低,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回答,面前的人是她的至亲,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心疼她的人。
可是她又该怎么说呢,她和展怀已经错过了两次,她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之所以今天会来,也只是想要再看他一眼而已。
她已经及笄了,而展怀则去了陕西,待到三年后,展怀回京述职时,她可能已嫁为人妇了。
她和他注定无缘。
一滴清泪潸然而下,落到她的衣袖上,衣袖上绣着粉红色的小花,那滴泪便落在花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