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之后,谢氏的事情便再也无人提起,太宗皇帝仍嫌不解气,不久,后宫之中便传出谢皇后是因暗中谋逆而死。
至于谢氏女帝,却成了皇室的秘密,只有要坐到龙椅上的那个人和历任锦衣卫指挥使才能知晓。
最初那些年,无论皇帝还是锦衣卫都是如临大敌,四处寻找谢氏后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往事便淹没在红尘之中。
祥太子与九容公主一样,天生贵胄,受尽宠爱。八岁上朝观政,九岁参与廷议,十岁以后更是每日出入御书房。
那时这世上还没有蓝先生,他还是顺王,皇帝的异母弟弟,祥太子的三皇叔。
几位亲王之中,以他的容貌最好,风仪最佳,京城中有美王爷之称。
他娶的是书香世家郭家的女儿,才貌双全,贤良淑德,他虽膝下无子,但两个女儿美丽可爱,很受当时的赵皇后喜爱。
祥太子自幼便很喜欢这位皇叔,他也时常进宫,与祥太子谈古论今。
那一年的端午节,也是祥太子的生日,年少的祥太子多喝了几杯,便将刚刚从父皇口中得知的那件秘辛说了出来。
直到那时,顺王才知道原来沈家的大好河山竟是从被后宫所不耻的谢皇后手中抢来的!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一切全都改变了。
……
直到四更时分,赫刚才走出那道门。
夜凉如水,繁星点点,张宝辰如同鬼影一般再次出现在赫刚面前。
赫刚望着他,什么也没有说,纵身跃上高墙而去。
他的耳边回响着蓝先生的声音:“至于庆王,他强行入局,与我何干?”
这个局里本来没有庆王什么事,从来也没有。
祥太子死后,太皇太后属意的人是荣王;先帝登基后,蓝先生想要利用的人也是荣王,这才有了后来的荣王之乱。
直到先帝死后,太皇太后要扶持的人也并非庆王,而是太子,如今的明和帝。
如今,蓝先生想要将明和帝拉下龙椅,他要自己取而代之。
无论是蓝先生还是太皇太后,他们全都刻意地忽略了一个人,那就是他们共同的儿子,庆王!
赫刚咧嘴笑了,笑得诡异阴森。
那个强行入局的人,终于要为自己的亲生父亲去做一件事了。
……
不久,捷报传到京城,闽国公世子展忱率领十艘战船在运河之上,大败庆王残兵。
庆王从天津登船,沿运河南下,但是庆王的军队都是来自昌平、保定等几个卫所,全部都是北方人,上船之后,这些人便水土不服,更别说打仗了。
而展忱的人是从浙江沿海卫所调来的,历来闽、浙、鲁三地各沿海卫所,皆是展家的子弟兵。他们不但拥有本朝火力精良的战船,同时也拥有作战经验丰富的水师。
展家水师无数次大败倭人和海盗,对付毫无海战经验的北方军队,简直是轻而易举。
三日后,捷报再传,庆王弃船登岸,逃往安徽。
明和帝兴奋不已,当即便要下令继续追,一定要将庆王的人头送到京城。
有大臣反对,不要让展忱继续追了,明和帝大怒,传圣旨,让展忱一鼓作气,将庆王斩尽杀绝。
虽然河南也有暴乱,但是一群农民又能有何作为,之所以派赫刚前去镇压,无非是要给赫刚找点事做,免得他在京城碍手碍脚而已。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要把那个窥视皇位的庆王斩草除根。
至于太皇太后……明和帝冷笑,总要让皇祖母知道,如今除了自己,她没有任何倚仗了。
济宁侯回到府里,唉声叹气,方奇忙问:“父亲,怎么了?”
济宁侯叹了口气:“万岁让展忱继续追剿庆王。”
“这有何不可,庆王已是强弩之末,莫非还要穷寇莫追吗?”方奇问道。
“傻小子,你太嫩了,展忱是什么人?展家又是什么人?你别忘了展家还有一个展怀呢。当年展怀打荣王,不是已经将展家的五万大军堂而皇之带到中原了吗?庆王已是残兵败将,让谁去追剿都可以,唯独不能让展家的人啊,一旦展家大军过了长江,那便是脱缰野马,再难控制了。”
“算了,我要去求见太皇太后,不能任由今上这般好大喜功。”
济宁侯是个急性子,牌子递上去便让人去催了几次,可是却如石沉大海,过了三四日也没有消息。
而此时得到消息的寿王,却想起来还有一个正在修后陵的展家人质展愉!
第六二八章 后知
展愉是驸马,但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身份,他是人质。
这是十几年前,老皇帝为先帝留下的一枚棋子,必要的时候,这枚棋子可以威摄展家。
即使在太皇太后当政的那十年里,朝廷动荡,风雨飘摇,而重兵在握的展家却仍然不敢越雷池半步。
展家用十年的时间养精蓄锐,皇室用十年的时候明争暗斗。
现在展愉依然是驸马,而皇室却几乎忘记他更是一个人质了。
沉迷成佛的先帝还知道行刺闽国公,而草草登基的明和帝却毫不犹豫就把出城修建后陵的差事给了展愉这个人质。
无论是老皇帝还是亲政后的先帝,盯着展愉的都是锦衣卫,而明和帝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是派展家追剿庆王;第二件事就是把盯着展愉的锦衣卫打发到河南平乱了。
听说寿王递了牌子,明和帝拧紧眉头,他快要烦死这个自以为是的老东西了。
当初,为了保住太子之位,不被卷进王太后弑君的案子,他伏低做小,以储君之身委屈求全,拉了寿王站在自己这一边,令太皇太后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他登基之后,寿王却依然动辄便对他指手划脚。一个宗室,有何资格参于朝政?
好在内阁的几位阁老虽然内斗不止,但是对于宗室参政这件事,还是一致反对的,明和帝见状,便好心劝慰,寿王这才不得不回到他的宗人府。
现在,江南刚刚大捷,这个老东西又跑过来了,是啊,朕怎么忘了,这个老东西以前和庆王的关系也不错啊。
他对刚刚提拔上来的小内侍常小贵道:“你找个理由,让他老人家别等了。”
常小贵满脸是笑:“哎哟,瞧陛下您说的,这还用得着找理由吗?昨个内阁送来的一堆折子,您还没有批完呢,这没日没夜的……”
“滚,属你话多,快去吧。”明和帝笑骂,瞧瞧,还是朕自己提拔的这些人会办事,就连说话也让朕舒心。
寿王等来等去,等到的就是常小贵阴阳怪气的一通话,临了这小子还翘着兰花指瞟他一眼:“王爷,您老人家是陛下的长辈,您不心疼陛下,还有谁心疼啊。”
这话乍听上去很是好听,可是仔细一品,却让人气得咬牙切齿。
寿王气得半死,只能回府,走到半路上,他咬咬牙,绕路去了锦衣卫衙门,赫刚虽然没在京城,可是锦衣卫也并非倾巢而出全都去了河南,总有人还在京城留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