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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朝(656)+番外

这两年洛阳并不太平,黄一清的军队打跑了官兵,占了洛阳城,这些人出身草莽,进城后便强征强买,四处抢掠,后来据说还是上面有位大人物下了命令,那些当兵的才消停下来,可是安稳日子没过几天,城门就给关了,说是城外在打仗,昨天城门口喊杀震天,城内的百姓也给惊动了,后来听说黄一清打败了,又有新的军队打过来了。

于是家家关门闭户,有些酒楼店铺甚至连招牌都给摘下来了。但是这一次,却没有听到有军队进城的声音,有人从门缝里悄悄望出去,见外面安然如昔,除了比平日冷清,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莫非只是打仗,没有占城?

直到今天早上,听到胡同里有响动,有人悄悄出去看,惊讶地发现隔壁有了人,那两扇紧闭的大门被打开了,有穿着军服的人进进出出。

那两户人家这才猛然记起来,他们并不是这里的房东,该不会是房东回来了?

可是这些穿着军服的又是怎么回事?

有人大着胆子过去张望,一个年轻人看到他们,和言悦色地问道:“你们是这里的租客吧,那就是街坊了,咱们正要粉刷屋子,眼下街上的铺子全都关着,您知道哪里能买到白灰粉吗?”

见这年轻人虽然也穿着军服,可是说话却很和气,人们少了几分害怕,问道:“你们家是当兵的?”

那人笑道:“在下姓张,在这里住的是我家夫人,不瞒您说,我家夫人姓谢。”

姓谢啊……那是谁啊?

不过这些人倒是不再害怕了,第一,人家没说让他们搬走,也没说找他们要这些年的房租;第二,他们是当兵的,听那人所说,他家夫人应该是个极有身份的,有这样的人做邻居,那些当兵的就是要抢东西,也不敢来这里抢吧。

人们就是这样,一旦发现事情与自己无关,便就有了打听热闹的兴致。

于是乎,不到半日,他们便把这户新搬来的人家打听得一清二楚。

十几年前住在这里的那位年轻太太,就是这位谢夫人的母亲,人家还活着,只是住在西安,这才多年没有回来。

而且这位谢夫人是个大方的,猜到他们都做了二房东,非但没让他们还钱,还说多谢他们多年来帮着照看房子,那些房租就当成给他们看房子的报酬了,不过以后就要算钱了,还按十几年前的房租,一分银子也不涨。

要知道十几年前一文钱还能买五个鸡蛋,现在却顶多买两个了,更别说房租了,不知涨了多少。

第七五二章 又见

虽然街上还是冷冷清清,连做活的苦力也看不到,可是紫气胡同的谢家老宅,还是热热闹闹地开始修缮起来。

既然得了好处,总要帮着房东做点事,街口住的二房东和另外两家人,便自发地去各家铺子敲门。

“哎呀呀,快开门吧,我给你带来生意了,大生意呢,我们房东回来了,要添家什呢。”

“瞧你们胆子小的,哪有什么害怕的,我们房东就是军队里当大官的,人家说了,军队不进城,都在城外扎营呢,不进城就不抢东西,快点,人家可是带着银子来的,要置办茶壶茶碗呢。”

……

好在这宅子虽然一直没有人住,但是没有人住的房子有个好处,那就是少了居家过日子的痕迹,反而容易清扫。

没过几天,宅子便装点一新,洛阳天气干燥,粉刷后的屋子很快就干透了,待到把该置办的东西全都置办齐全了,洛阳城里有一多半的铺子都开始重新营业了。

展怀让人在城里各处都张贴了告示,颁布了几条军令,其中就有军兵没有命令不得进城,若有发现抢夺百姓财物,私占百姓田产、奸淫掳掠的事,一经查明,斩立决!

洛阳自古便是繁华之地,百姓们也是见过世面的,若非前阵子刚刚发生过被当兵的抢掠之事,也不会害怕成这样,现在看到有军令贴出来,便放下了一半心来。

虽然有人捶胸顿足,哀叹大好山河被乱臣贼子所占,但是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谁当皇帝那和他们有何关系,安居乐业才是正事,至于忠君报国什么的,那都是读书人的事,再说,有本事你去帮着朝廷打仗啊,在这里哭爹喊娘有个屁用?

洛阳城里由冷清到热闹,再由热闹到归于平静,也不过十来日的时间,十来日后,大大小小的店铺重新开市,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又恢复了往昔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

霍柔风住下的第三天,小韩大夫便来给她看过病,不是大病,但是如果不在乎时间久了就落下病根,上了年纪后腿脚的毛病就会全都出来。

霍柔风很配合,每天都用小韩大夫给的方子泡脚,再让镶翠给她按摩。也可能是这几天不用骑马,也不用长途奔波,已经几个月没有消褪的水肿渐渐好转。

展怀有时会过来,但是大多数时候都在军营里,他把其其格叫过来,让她进城陪着霍柔风。

那夜黄一清派人偷袭时,其其格用套马索活捉了十几人,立了功,正欢喜着。展怀告诉她,让她进城做为奖赏,小姑娘高兴极了,见到霍柔风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霍柔风将养了半个月,前些日子的疲惫一扫而光,人也精神焕发起来。

谢红琳和钟夫人来信告诉她,阿裳已经会叫爹叫娘了,芦瑜倒是听话,隔三差五就来蹭吃蹭喝,每次来的时候,都会给阿裳买根冰糖葫芦,可惜阿裳太小吃不了,都让他自己吃了……

霍柔风笑得前仰后合,这才是芦瑜啊,如果不是这样,那就不是真正的芦瑜了,一定是被人替换了。

可是离得太远,她听不到阿裳叫她娘。

她捏着嗓子,一遍遍地学着阿裳叫娘的声音,问镶翠:“我学得像不像?”

镶翠道:“五夫人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和阿裳真的像呢。”

其实她们离开西安的时候,阿裳还不会说话,她们都不知道阿裳叫娘的声音是什么样的。

转眼又过了一个月,展怀陆续打下了两个县城,却按兵不动,没有再向郑州进发。

一日清晨,霍柔风正在院子里活动筋骨,忽然见其其格奔跑着进来:“九娘子姐姐,炎哥哥,炎哥哥啊!”

其其格的汉话说得不好,着急的时候更是说不上来,霍柔风皱着眉头怔了怔,才猛然反应过来:“我哥来了?”

“嗯,炎哥哥来了,炎哥哥!”其其格激动得语无伦次,差点就把鞑剌话也说出来了。

霍柔风接过镶翠递来的巾子抹了把汗,就大步向月洞门走去,镶翠在后面喊道:“五夫人,您打扮打扮再去见舅爷吧,否则舅爷又该说五将军了。”

霍柔风已经走得远了,根本听不到镶翠后面的话,镶翠急得跺跺脚,只好小跑着跟过去。

霍轻舟刚到前院,展怀陪着他一起来的,正指着前院的正厅向他说着什么,显然是在介绍这里的房屋建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