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无欲则刚,李祐堂暂时放下了李家家主的争夺,也就没什么可求老祖宗的地方。
哪怕是老祖宗沉默的样子有些吓人,李祐堂也毫不畏惧的直视回去。
“大郎,你真想把家学交给二郎打理?”老祖宗终于开口了,声音没有起伏。
柳氏赶忙偷偷扯了扯李祐堂的衣袖,提醒他别犯糊涂。
李祐堂没有理睬,而是坦然的接受老祖宗的注视。
自从前两日他生平第一次反抗了父亲,束缚在李祐堂身上的无形枷锁仿佛被打开了。
再次坐在老祖宗跟前,再次面对他的冷漠和严厉,李祐堂却没有了惧怕。
“回父亲的话,儿确实想把家学交给二郎。”
他家十八郎说了,家学就是个大泥坑,谁碰谁麻烦。
有跟那些贪心不足的族人周旋的闲工夫,他还不如好好的写书、上课哩。
因为李祐堂心里明白,家学是整顿不出什么成绩来的,而写书、授课却能让他扬名天下!
“好,既是如此,那家学就交给二郎了。”
老祖宗表情很淡,看不出喜怒,“大郎也说了,能者多劳,二郎向来能干,除了家学,我再调拨一百部曲给你,你代为父好生操练操练。”
部曲?!
老祖宗竟然将李家最根本的部曲分出一百交给李祐明?
柳氏的眼睛急得都红了,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她真想抓着李祐堂的衣襟问他是不是老糊涂了。
李祐堂有一瞬的怔愣,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呵呵,老祖宗果然就只有这么一招啊。
眼见他放弃了中馈、放弃了家学,便抛出了更大的诱饵。
要知道,老祖宗把那几百部曲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当日他搬进百忍堂的时候,老祖宗都没说分出些部曲交给他。
如今……李祐堂摇摇头,交出来又能怎样?
只要老祖宗在一日,他就能随时收回那些部曲。
李祐堂在李寿的引导下,暂时跳出了李家这个是非圈,成为了旁观的局外人,看事情更为客观。
而李祐明还在圈里,他远没有李祐堂想得透彻。
一听父亲要交给他一百部曲,他激动得满脸通红,身子忍不住的微微颤抖。
“阿、阿爹——”您真的要分给我部曲?
激动得他话都说不全乎了。
李祐明这种近乎失态的反应,让老祖宗很满意。
他轻轻颔首,目光里满是鼓励:“二郎啊,你可要好生操练那一百部曲啊。你若是操练好了,我再分给你一些。”
“阿爹放心,儿、儿定会好生操练,绝不辜负您的信任!”
李祐明像个热血的年轻人,把胸脯拍得啪啪响,就差赌咒发誓自己会好好干了。
“嗯,你素来是个好孩子,阿爹心里都清楚。”老祖宗这话似有所指。
至少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
李祐堂和李祐明是对立的两兄弟,李祐明是个好的,那这是不是说,李祐堂不好?
“哎哟,我的腿~”
柳氏再也忍不住了,她故意别了一下自己的伤腿,惨叫一声,整个人便昏了过去。
“娘子!”
李祐堂心疼妻子,也知道今天的事刺激到了柳氏,眼见她疼得昏厥,急忙扑上去,一把将柳氏抱住。
老祖宗对几个儿子都不假辞色,但对柳氏和几个儿媳妇还算和善。
看柳氏疼得额头都渗出了汗,显然不是装病,他沉声吩咐道:“来人,把阿柳抬回去吧。然后再请个大夫,好生给她瞧瞧。”
“是!”
四个健壮的婆子抬着肩舆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将柳氏放到肩舆上,然后慢慢的抬了起来。
李祐堂跟老祖宗告了退,急急的跟着一起出了益康堂。
“哼,我就知道她不会轻易交出管家权,果然又是这一招。”
方氏暗暗在心里骂着柳氏狡猾,“不过,你也拖不了太久,老祖宗摆明厌弃了你们夫妻,就算你借故拖延,这中馈早晚都要交到我手上!”
第433章 出名了
十六岁嫁入李家,跟柳氏做了五十多年的妯娌,也被柳氏压制了五十多年。
若说方氏对柳氏一点儿意见都没有,连方氏自己都不信。
如今终于有机会能踩一踩柳氏,方氏无比期待与激动。
所以,别说柳氏是借装病来拖延了,就算是柳氏正的病了,方氏也会想方设法的跟柳氏争抢。
这不,柳氏前脚刚被抬回百忍堂,太医还没送走呢,方氏便带着自己的儿媳妇们追了过来。
方氏嘴上说得好听,“阿嫂的身体可还好些了?哎呀,还是老祖宗心疼阿嫂啊,知道阿嫂身子不好,所以特意把我叫回来管家。”
李祐堂一个大男人不好跟弟媳妇计较,可眼见方氏这般咄咄逼人,他也有些恼怒。
柳氏刚刚“悠悠转醒”,一听这话,顿时又气得昏了过去。
“娘子!”
“太夫人!”
百忍堂好一通兵荒马乱。
方氏和她的儿媳妇们被挤出了寝室,她却没有识趣的离开,而是悠闲的坐在堂屋里。
太医又是一番诊治,再次将柳氏唤醒。
“太夫人的断腿似是又扭伤了,刚刚长好的断骨有些错位,需要打断重新接好。”
太医仔细做了检查,然后吐出一个让柳氏几乎再次晕厥的结论。
李祐堂也被唬了一跳,急急的问道:“必须要这么做?”
天哪,那、那娘子也太遭罪了。
太医认真的点点头,他其实也很纳闷。明明前些日子来诊脉的时候,柳太夫人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怎么今天就忽的错了位?
柳氏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心里更是无比后悔。
方才她情急之下,竟没有控制力道,生生把自己的腿别伤了。
这下好了,将长好的腿再打断,然后重新接,她自己受罪不说,她再也没有理由独揽管家权了——腿都伤成这样了,估计又要躺个一百天,如此,还惦记着管家?!
“还请太医帮我娘子再想想其它的办法啊。”
李祐堂冲着太医拱了拱手,干涩的说道。
太医无奈的摊了摊手,而后问道,“李祭酒,您看,尊夫人这腿——”
李祐堂曾做过国子监的祭酒,现在是个白丁,但外人还是称呼他一声“祭酒”,以示尊敬。
李祐堂去看柳氏。
柳氏满心懊悔,可也没什么办法。
太医刚才也说了,如果不把错位的骨头正过来,那么她以后便会成为跛子。
骄傲了大半辈子的柳氏,怎么可能让自己变成那般可笑的模样?
含泪咬着牙,柳氏点了一下头。
“那、那就劳烦太医了。”李祐堂赶忙又向太医行了一礼。
太医忙还礼不迭,“李祭酒放心,某定会好生给尊夫人医治。”
方氏和几个儿媳妇坐在堂屋,忽然听到寝室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方氏吓得险些丢了手里的茶盏,惊疑的看向寝室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