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怎么联络啊……”胡玉芬脸色愈发难看起来,不过嘴上依旧还是在维护着自己的面子,“白天的时候我要上班,总不能有事没事的抱着个手机不是打电话就是发信息吧?我又不是你们年轻人了!白天的时候老朱也不是闲着的,他也还有别的工作,也没有那么多时间。
等晚上我下班回家了,家里头一大堆等着我收拾的东西,等着我办的事儿,而且我那个不争气的死男人还在家里面,我也总不好当着他的面,跟老朱一个劲儿的发信息什么的吧,所以我们不在一起的时候联系的不多。”
她这话说的自己都觉得有点心虚,明显有一种底气不足的味道。
“那白天朱信厚是做什么工作的?”夏青压根儿没打算放过她。
胡玉芬被她追问的已经有些招架不住,眼神越来越慌乱起来:“他……他什么工作都做过,在工地上干过活儿,在饭店后厨也帮过忙,还在超市帮人家搬过货,反正只要能赚钱,基本上什么活儿他都做过。”
“朱信厚在从厂子这边辞工之前,白天是做哪一种工作的?也辞工了么?”
“我……我没问过他,我……我也不知道……”胡玉芬发现自己绞尽脑汁也没有办法再把自己和朱信厚的关系圆下去了,终于说了实话。
“胡大姐,都到这个时候了,我觉得面子不是特别重要,对不对?如果你跟朱信厚的关系,不是你说的那样,也不是外面传言的那么亲密,你对朱信厚的事情一概不清楚,那我们就不浪费咱们大家的时间了,这些事我们再找别的知情人了解也是一样的。”夏青微微皱起眉,似乎对胡玉芬有一些不大满意。
她这么一说,胡玉芬可就更加感到委屈了:“我们俩真的是情投意合,两个人都有那个意思,老朱对我也是真心实意的,这个我能感觉出来!我俩要是没有互相有好感,想要往一起努力努力,现在我撇清都还来不及呢!我干嘛拿一个死了的人往自己脸上贴啊!那我确实没有打听过老朱那么多的事嘛!
你们想一想,你们把自己放在我的这个位置上想一想,老朱这个人,白天忙完了晚上忙,这两份工作中间他还得抽空回家给他儿子做饭,做一些洗洗涮涮的活儿,家里家外都是他自己一个人撑着,他难不难?我就是因为喜欢他,所以我才不忍心成天刨根问底的,让他觉得有什么压力!”
“这怎么会有压力呢?”夏青表示不理解,“两个相互有好感的人,又想要在一起,难道沟通一下,彼此加深了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是,正常,我也没说不正常,但是我们这情况不是比较特殊么!”胡玉芬有些着急起来,“其实我们俩是真的很想在一起的,但是我们俩又都有顾虑,我有顾虑的事儿,刚才跟你们说了,老朱也是一样的,他也有顾虑!
他老婆也死了有几年了,一般他这个年纪的,才五十岁,肯定早就惦记着再找一个知冷知热的人一起过日子了,他为啥一直到最后都是单身一个人?就因为他不敢,他害怕,他觉得自己负担太重了!
他前头那个老婆那么一死,给他心里头都落下阴影了,他说那还是原配的结发夫妻呢,儿子还是他们两个人一起生一起养大的呢,就因为出了事,家里面的负担一下子重起来,他老婆都因为扛不住,受不了,就寻了短见了,那换成跟他儿子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女的,能愿意吃这份苦么?”
说着,胡玉芬就又流下了眼泪,她一边哭一边说:“你们知不知道,我是怎么样才劝动了老朱的?我是个女人,我不是一块木头,我一开始关心老朱,对老朱好,他对我的那个态度,看我的那个眼神,我能感觉出来,他是喜欢我的,但是我稍微有点表示,他就往回缩,后来我问了他,他才跟我说他的担心。
我跟他说,我这辈子就被王大民耽误了,王大民他不能生孩子,也没告诉我,我年轻的时候也是犯傻,就不好意思因为这个提离婚,怕离了婚之后又回到我爹妈身边去,天天跟着他们身边伺候着,还得被他们骂我什么离了婚回娘家丢人现眼,三拖两拖,把自己拖到现在这个年纪,想要生个孩子都没那个身体条件了,所以我要是跟老朱在一起,我一定会对他儿子好的。”
“是因为你说你会帮朱信厚照顾他儿子,所以他才松了口的?”纪渊问。
胡玉芬抹了一把眼泪,声音有些哽咽:“肯定是有这个方面的考虑,但是你不能这么说,这么说太难听了,就好像是老朱接受我的感情是想要让我给他当保姆似的,其实两个人在一起,谁能真的不图对方什么啊?我不也图老朱身体好,勤快能干,是个可以依靠的人么!
老朱跟我没少说过,他说他很怕我从来没有过过那种生活,所以觉得没有问题,真的跟他在一起了,就等于是掉到了泥坑里面,到时候会受不了。他说他儿子因为腿的问题,根本自己就没有办法走路,他们家那个老楼,又没有电梯什么的,他要忙着打工赚钱,养家过日子,还得攒钱给孩子去检查身体,所以没有时间带孩子出去透透气,放放风,时间久了,孩子性格就有点孤僻了。
他说他怕我没有办法跟他儿子相处好,问题不是我这边,是怕他儿子不愿意搭理我这个陌生人,如果让我委曲求全的话,他又觉得对不起我,所以他一直想要找个什么别的出路,争取多赚点钱,这样呢,我和他就在外面赚钱,家里还可以有条件请一个钟点工,白天的时候带他儿子出去转转也行。”
胡玉芬说这么多的目的自然只有一个,那就是希望能够证明给夏青和纪渊他们看,朱信厚是真心诚意和她在一起的,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她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一厢情愿编造出来的。
不过想要和她聊下去,夏青就必须继续和胡玉芬唱反调,她看得出来,胡玉芬对于朱信厚的那份感情确实是投入了不少的真心,现在计划落空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这个还没有离婚的中年女人把她自己和朱信厚的事情当成是一种勇敢的破釜沉舟。
现在朱信厚死了,虽然原本的计划全部落空,但是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曾经他们两个人是彼此都付出过感情的,这样一来,即便朱信厚死了,遗憾也好,难过也罢,至少说明她之前的付出还都值得,不是个笑话,没有太亏。
所以如果平铺直叙的询问,她就会像前面那样,开始自己编造一些能够给她自己脸上贴金的内容出来,带歪了整个谈话的节奏。
于是夏青继续鸡蛋里挑骨头,颇有些挑衅的说:“不对吧,胡大姐,如果朱信厚连你和他儿子能不能处得来都担心,从外面雇来的钟点工不更是陌生人了么?他怎么就不担心钟点工和他儿子也处不来的问题?”
“你说你这个人!怎么我说什么你都不信呢?”胡玉芬被夏青问的都有些着急了,“我瞎编自己和老朱的关系,对我有什么好处啊?我一个还没有离婚的女人,跟老朱都已经有一定的感情基础了,我编这种瞎话那不是摸黑我自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