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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姑娘今日立遗嘱了吗(16)

前世,沈巍头七未过时,邱娘子曾来寻过沈婳。可当场让得意忘形的徐婆子将人给轰走了。想来那回邱娘子就是为了沈坠的事来的。

可她不曾如愿以偿的见到沈婳,央她做主。

柳姨娘死后,邱娘子一条白绫也跟着去了。

沈府所有心存善念的人,到最后,都没一个好下场,等待他们的,只有万念俱灰后的绝望。

“是。”

天儿冷,屋内烧着碳火,刚一入内,一股热气晕着香炉的淡香扑面而来。

空熏时暗香浮动,似雪中春信梅香入骨。

这种香,用料也极为严谨,其中含有贵如黄金的上等龙脑香少许,各种香料上捣罗细末,炼蜜和匀。

沈婳喜欢这种味道,就连衣裙都要熏上一熏,多年如此,从未更改。

沈婳舒服的眯了眯眼。

她惯来会享受,屋内的各色物件,小到女儿家的配饰钗环,大到角落摆着的装饰花瓶,都是精挑细选的。

就连入目所及之处软塌上铃铛,都由翡翠所制的。光泽细腻有度,形似钟而小的铃心精致巧妙,稍稍一晃,便是清脆的声响。

而做铃铛的玉,还是当年沈雉手上撒泼要来的。

那时,少女温润黑亮的眼睛弯弯笑起。

——阿兄,这玉算不得好,但市面上也难寻。不让漾漾糟蹋,实在说不过去。

——拿来做铃铛啊,我那幔帐可是金丝线所致,自然不能用街头几文钱的便宜货。

沈婳低低一笑,神色却低落了不少。

身边没有了守护的人,总能在逆境里尝尽了苦楚和酸涩,她也从矫揉做作讨人嫌成了心怀怨念的女娘。

很快,倚翠带着人入内。

邱娘子跟在倚翠身后,两手紧紧揣在腹部,她跛脚,走得也比常人慢上几步。

沈婳对她有印象,本是尽心尽力伺候沈坠的,后继母特地拨了婆子过去照顾,她也只能退位继而照顾起柳姨娘的起居。

也自那日后,沈坠身上也没那么清爽干净了。就连打扮也变得敷衍了事。

“邱娘子紧张什么,我还能吃了你。”

“不......,实则奴婢也想来寻娘子了,求您看在与二娘子是姊妹的份上,为她做主。”她扑通一声跪下,泪光闪烁。

“倚翠,扶她起来。”

沈婳半靠在贵妃榻上,清润的眼眸探去:“据我所知,董家子五年前就丧了命,董家同沈家虽是商贾,但两家并无生意往来。”

董家阴私甚多,虽富但名声极臭。

董辉尚未出世,便被道士指出其福泽绵长,果不其然,董夫人自有孕后,董家的生意也越做越大,可自董辉身亡,董家的运道一落千丈。

短短几年间,名下的铺子倒闭了数十间,就连河道运往别处装满瓷器的船只,也沉了不下三艘。损失惨重。

早不阴婚,晚不阴婚,如今却动了心思,怕是有猫腻。

“你且同我细细说。”

邱娘子气的身子直发颤。却又似抓住了浪中浮萍。她不敢有所隐瞒,全部告知。

“娘子说的不错,那董辉的确是死了五年之久。”

“董辉生前无妻无子,姨娘却纳了不少,待他死后,全都给活葬了。”

不少文人墨客纷纷起斥责留下诟病。

活人陪葬虽残忍,但我朝也有先例。

董家用银子摆平那些姨娘的娘家人,这事后头也不了了之了。

“去年中元节。董夫人上香祭奠,后时常梦魇,又得道士提点。说其被鬼祟缠身,其子死时年十八,无妻孤身只影,死后无庙享祭,四处飘泊,这才托梦。”

“董夫人又最是信鬼神一说。这才有了阴婚的打算。”

“因此,董家人请了巫师后,暗中四处打听近三年去世的女娘,问生辰八字,忌辰还要通过画像看骨相。”

沈婳若有所思,似笑非笑。

“她倒是会挑好日子。”

中元节,又称鬼节,世人最是迷信,每年这个时候,都说鬼门大开,阴气最重。

董夫人偏偏这一日去董辉坟前上香。

“二娘子八字好,凝韵院那位一口允下。后遣身边伺候的婆子告知我们姨娘。姨娘得知后胸闷气急,当晚就吐了血。”

邱娘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道:“可这若真只是阴婚也便算了。”

这是另有隐情?

沈婳眉心一蹙,微微坐直身子。

“董家定了我们二娘子后,先后又定下十七户人家,甚至其中还有刚断了气的女娘。”

沈婳气笑了。

她家阿坠难不成还得由董家那种破烂货色挑挑拣拣?

正要讥讽一二,却见邱娘子声泪俱下。

沈婳一顿。

董辉是十八岁那年死的。

如今又要凑足十八名女娘。

匪夷所思的猜想一闪而过,被沈婳牢牢攥住。

她难以置信的问。

“所以,董家是打着阴亲的旗号,凑齐十八名三年内身亡的女娘,断了他们转世投胎的福泽,以巫术逆天改董家的运?”

第18章 被你说的话恶心的

沈瞿为显孝顺,特地设了七七斋,每七日奉酒菜祭奠,诵经除灵。前后得设七次。

他也如愿的赢了些好名声。

沈婳不愿见虚伪之人,设宴当日,提着竹篮出了门。

竹篮里头是她这些时日抄的经书。打算烧了以奠亡魂。

照丰州城风俗,头七日不准去坟前。沈婳索性便去了郊外的大道。那是沈巍生前去出丰州城做生意的必经之地。

念及早去早回,她这次不曾带倚翠。

马车一路行的很稳。

她坐的晕晕乎乎,良久,提着裙裾下了马车。

郊外的空气清新,沈婳嘴角也有了些许笑意,她转头吩咐车夫:“我记得大道方圆十里内有家桃酥,店家摆摊做的是露天生意,阿爹爱吃那一口,你速速去买。”

车夫犹豫,不敢留沈婳一人:“娘子身边得有人伺候。”

沈婳瞥了眼身后几丈外牵着马,探头探脑的女娘。

她指尖一点:“无事,我同郑三娘子相识。”

郊外人烟稀少,她环视一周,寻了个空地半蹲下身子。火折子是准备好的。很快火光摇曳。

“喂,沈婳。”

身后环着手臂的女子闷声闷气。

沈婳没急着起身。只是沉静的望着一点点染成灰烬的宣纸。

那焦作不安的心也随着火光发出的噼啪声响逐渐被扶平。

“米娘子,你尾随我一路,意欲何为?”

郑千喻没好气道:“你可知何储如今同周家定亲了。定亲宴上那周芝芝炫耀的很。现在谁不知她日后是秀才娘子,得,让她给装到了。”

这丰州城,她最瞧沈婳不顺眼,其次就是那周芝芝了。

如果说沈婳是病弱做作的富贵花,那周芝芝就是附庸风雅的小白莲。

甚至这小白莲有些时候比沈婳还让她作呕。

何储秀才之身是瞎了吗?

她!郑千喻!不比周芝芝得体,更适合娶回家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