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奇进去通报,没一会儿就出来:“公主请。”
凤执这才进去,却见一屋子的奏折堆成了山,绕过一个拐角前面才是书桌,书桌上也是一大堆一小堆,都快看不到人了。
“爹?”
埋头奋笔疾书的人抬头看来,凤执都被吓了一跳,这谁?
一张脸瘦得皮包骨,双眼凹陷,眼窝青黑,简直跟鬼一样啊。
然后这鬼对凤执笑了笑:“是儿来了啊!”
凤执:“……”难以置信,这才几天,怎么这幅鬼样子。
“爹,你这是干嘛了?”
仁德帝无奈摆手:“这不宫里事情太多,朝中又堆积了一堆政务,为父还没处得过来呢。”
凤执看了眼这堆政务,这不是处不过来,这是他新当皇帝,被朝中那群人欺负了吧,欺负他没有处过朝政。
“那你怎么不让他们帮忙处?”
仁德帝一脸茫然:“这是身为帝王的工作,哪儿能让那些臣子处?况且看这些能助朕早日了解朝政,过些日子就好了。”
凤执随手拿了一本奏折,定睛一看,写的居然是关于御膳房房顶修缮的问题,眼下这紧要的关头,修什么御膳房?
再拿一本,是花园夏季种花的品种。
下面一本,是这个季度的衣料分配,宫里现在就一个皇帝,分配个毛线啊。
这全都是公众琐碎的事情,而且都是没用的,摆明了就是欺负仁德帝,偏偏这个当皇帝的被这事儿冲昏了头脑,压根儿没反应过来,还埋头苦干。
当皇帝要照他这个当法,不出半年就能把自己送进皇陵,过劳死的皇帝,这名声倒是好听,可实际上什么都没干到。
王奇端着托盘进来,一股浓郁的药味混合着人参的味道。
“陛下,该用药了。”
仁德帝端起来,看也不看一饮而尽,然后继续看奏折,还不断的揉眼睛。
凤执问王奇:“我爹怎么还喝上药了?生病了?”
王奇回答:“有一个月了,陛下操劳过度累晕了,这是太医开的房子,放了百年人参,补气养血。”
凤执指着仁德帝:“那你觉得这有效?”这比鬼都吓人,确定有补到?
王奇一顿:“陛下一心为了朝政,每日顶多睡两个时辰,很多时候通宵达旦,这也是没办法的。”
还真是个勤奋的帝王,不怕自己短命?
突然‘咚’的一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回头看去,却见仁德帝倒在了桌子上。
“陛下!”王奇大惊失色,急忙奔过去:“不好,陛下晕倒了,奴才这就去传太医。”
“回来。”凤执喊住他,上前看了看:“不用太医,他就是累得睡着了,把他扶到踏上好好休息。”
睡着了?
王奇面露难色:“可陛下特意嘱咐,若是他睡着了定要喊醒他,不能耽搁了朝政。”
这是刚刚当皇帝,激情澎湃,一腔热血冲昏了头,他以为自己有几条命?
“按我说的做,他要责怪我担着。”
王奇也觉得仁德帝现在身体确实需要休息,纠结一下,最终还是扶了仁德帝去榻上躺着,找来被子给他盖上,仁德帝舒服得打起了呼噜,睡得不要太香。
侍候好了仁德帝,一回头却见凤执坐在仁德帝的位置,一手奏折一手朱笔,正在处朝政,王奇大惊失色:“公主,这可使不得啊。”
凤执淡定落笔:“去门口守着,没我命令,不准任何人进来。”
王奇还想劝说,可看凤执那姿态,竟然说不出口:“奴才遵命。”
王奇出去了,凤执的手一顿,看着满屋子的奏折,这个位置,她坐了不知道多少年。
当年皇祖父元帝病重,还不到十三岁的她就坐在这里替元帝批阅奏章,元帝坐在一旁指点,手把手教她学会了处朝政。
后来是云帝,云帝那时也如同仁德帝现在一般被欺负,甚至比仁德帝更惨,仁德帝现在还有一群忠心的臣子拥护,可那时的云帝,完全是被凤执硬推上去的。
为了稳住朝局,凤执当时也是坐在这里,差点儿把命都交代了。
后来云帝掌权,她才没有来,可不久之后,云帝病重,朝中之人趁机兴风作浪,太子凤晢监国,根本镇不住,凤执又把这活儿捡了回来,之后就一直到凤晢登基。
凤执也曾在这里将自己所有的心血耗尽,可却半点儿感激没有,反而成了一道一道的催命符。
手中的朱笔停顿在纸上晕染开来,放下又拿起。
这天下没有无所不能的人,她不会的东西太多,唯一会的就是处朝政、治天下,简直就像是诅咒一般。
王奇站在门口守着,生怕有人进去看到凤执在批折子,可人有三急,他实在是忍不住,让自己一个心腹看着门口,自己则赶紧往茅房跑。
可王奇喊那人却不知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就在王奇离开之后,封兰息和靳晏辞不约而同的前来找陛下,两人在门口相遇,周身的气息就不对了,剑拔弩张、暗潮汹涌,谁也不退半分。
因为仁德帝有说过封兰息到来不用通报,门口那人就直接把人放了进去。
第235章 微臣,领罪!
两人都是有要事找仁德帝,一起走了进去,结果就看到了让他们震彻心魂的一幕。
本该坐着帝王的位置上坐着凤执,坐姿端正,微微低头,一手翻着奏章,一手拿着朱笔,三两下就是一本奏折,姿势娴熟,仿佛早已经做过了千万遍。
封兰息瞬间就失了神:“殿下。”
凤云萝的脸与凤云枢很相似,可始终没有神韵,看多了不但没能让他一直记着殿下,反而模糊了他的记忆,让他丝毫找不到殿下的影子。
而现在,龙案之后的那人,明明容貌不像,可却仿佛与记忆中的人重合,觉得她就是那人。
凤执抬起头来,看到两人的瞬间是皱眉,封兰息的目光中都含了泪,她视而不见,倒是看向靳晏辞的时候勾了勾唇,吓到了?
“陛下在休息,有事情稍后再议,退下吧。”
“殿下!”封兰息颤抖着上前:“你是殿下对不对?”
身子贴到桌案前,伸手就要去碰触凤执的脸,可还没碰到就被一只手抓住,直接将人甩了出去:“驸马爷自重,这里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封兰息望着桌案后的那人,眼里是无数情绪翻涌,仿佛要将凤执给吞噬,他起身离开,转身的时候,眼里是浓郁的杀意和势在必得。
这里只剩下凤执和靳晏辞了,凤执揉了揉有些酸软的手腕:“靳大人找陛下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靳晏辞袖中的手微微握拳,敛眸:“是关于丞相赵真,他作恶多端,罪行累累,陛下不但不追究惩罚,反而将他列入祭天大典之中奉礼,实非明智之举。”
赵真,一个奸佞弄臣,确实该杀。
“我会转告陛下的,你若是没有其他事就退下吧。”
靳晏辞一愣,抬头望着她,却见凤执已经拿起奏折准备继续批阅了,那冷淡的态度,仿佛他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