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乾隆六十年的时候儿,先帝爷还特地邀她玛法入千叟宴,当日先帝爷还特地恩赐诗杖、粧蟒绸缎、朝珠绢笺、硃锭烟瓶、帽纬、荷包等物。
她玛法这一生,也算恩荣备至,去也无憾了。
皇帝原本回宫就应立即进斋宫开始斋戒,可是也为了此事,将原定的进斋宫的时辰推后,赶紧赶过来看她。
当着她的面儿,皇帝下旨:“赠皇后祖父恭保,一等承恩公,命散秩大臣带领侍卫致奠……并赐谥号‘恪慎’。”
便连廿廿都惊得呆住。
她是皇后,向上追封祖父为承恩公,这倒是惯例;可是自乾隆四十三年旨意起,所有皇后丹阐,都只封三等承恩公,不再有一等承恩公了。
便连孝淑皇后祖父,都只是追封三等承恩公;可是皇上却给她玛法,追封了一等承恩公去!
还有,皇上还亲自赐给她玛法谥号……这也是许多承恩公都没有的荣耀!
原本廿廿还没有在皇上面前落泪,可是这一下叫皇上给“闹的”,倒是泪珠儿再忍不住,扑簌簌地可着劲儿地全都掉了下来。
“皇上……妾身替玛法谢皇上隆恩,只是这追赠一等承恩公之事,着实是万万使不得。”
皇帝忙扶住她肩膀,抬手帮她拭泪,“别难过……爷就是看不得你难受。若此举能叫你心下好受些,那就什么都值得了。”
“你也甭管旁人怎么想去,这就是爷的旨意!谁有不满意的,尽管来找爷就是了!”
廿廿无奈地摇头,忍不住想笑,“……那妾身就怕别人说什么去了不成?妾身想着的,只是天上的汗玛法呀……”
那位老爷子下旨,说立皇后的时候儿,不用再颁旨天下了,可是皇上给改了,为了给她的册立大典,还是派使臣赴藩属国颁恩旨。
那位老爷子二十年前就下旨规定了,说以后皇后父祖都只能封三等承恩公,不能再封一等公爵了;结果好嘛,皇上又给改了……
作为盛世之后的守成之君,最不容易做的事,便是更改先帝爷的旨意,可是皇上为了她,在短短的几个月之内,已经两次改了那位老爷子的意旨。
皇帝也明白,抬头望望天上,“……不怕,汗阿玛知道是为了你,必定什么都准了。他自然也希望看着你高高兴兴地御殿受贺,为此便是给你什么破格儿的,他老人家都会愿意。”
皇帝深吸一口气,紧握住廿廿的手,“因为你要,陪着我,一起守护汗阿玛留下的这大清江山呢!”
廿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哽咽着,向天行礼。
皇帝派宫殿监传旨太监出宫赴廿廿母家传恩旨去了。
廿廿收摄心神,这便也派储秀宫总管太监四喜,出宫赴母家,亲赐无量佛心经念珠、如意玉器等物,并赐奠茶酒。
又派首领太监五魁等人,赴母家为玛法守宿送灵。
皇帝在斋宫中,再下旨,按照一等公爵例,给廿廿的玛法赐恤典,遣礼部大臣读文致祭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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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玛法身后倍享哀荣,四月十五日,廿廿心无挂憾地迎来了她的册立大典。
在四月十四日,皇帝已经因册立皇后,前期遣官告祭天地太庙社稷,又命皇次子绵宁告祭奉先殿。
四月十五日当日,皇帝亲御太和殿,宣制册立皇后。王以下文武大臣官员,及朝~鲜、琉球国使臣等,行庆贺礼。
廿廿身着皇后朝服,受皇后册宝。
册文曰:朕闻图阐坤珍,俪宸枢而著象;景宣舒御,凝宝曜以齐辉。资福耦之克承,表鸿仪而作配,宫庭礼洽,典册光崇。咨尔皇贵妃钮祜禄氏,粹毓名宗,庆贻勋阀,安贞中乎矩度;应地时行,敬顺本于性成……阅三载以届期,正中宫而协吉。”
“兹朕钦遵皇考高宗纯皇帝敕旨,以金册、金宝,立尔为皇后……母仪尊于天下,相须而成。王化基自宫中,端本而善。丕膺显命,懋迓洪禔。钦哉。”
廿廿受册宝后,乘凤辇御交泰殿,受内外命妇行庆贺礼。
高高坐上宝座,俯瞰这巍峨宫城,心潮澎湃,却又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仿佛她一路走来,早已无数次预演过今日;一切的一切,早已是命中注定。
第544章.544、添乱
544、
册立大典次日,皇帝特地以以册立皇后礼成,诏告天下。
诏曰:“朕惟坤维厚载,顺承成乾极之尊;月道光华,久照俪羲晖之朗……皇后钮祜禄氏,荣阀扬芬,高宸翊极,静协安敦之义;性迪箴图,懋修敬慎之仪……嘉庆四年四月,钦遵原奉皇考高宗纯皇帝敕旨,正位中宫,襄勤内政。兹届礼臻即吉,于焉典备允臧,恭循成命以颁纶,载考彝章而授节,谨告天地宗庙社稷。”
“于嘉庆六年四月十五日,行册立皇后礼。肃帅椒涂,裕祺福以敦和;长秋建式,仪清宁而合撰。”
为庆贺廿廿册立大典,皇帝特颁恩旨,先是恩赏天下:
——亲王福晋以下,至奉恩将军妻室等,俱加恩赐。
——民公侯伯以下,二品大臣以上命妇,著加恩赐。
——从前恩诏后,官员有升职改任,及加级改衔者,照其职衔给与封典。
——八旗满洲、蒙古、汉军,妇人年七十以上者,照例分别赏赉。军民妇人八十以上者,照例分别赏赉。上三旗辛者库当差妇人,酌议赏赐。
——各省老妇有孤贫残疾无人养赡者,该地方官加意抚恤。毋令失所。
恩赏之外,又大赦天下:除十恶及谋杀故杀不赦外,天下犯法妇人,尽与赦免。
这是唯有皇后才有的荣光;这也是嘉庆朝,唯有廿廿才独得的国母威仪——孝淑皇后当年册封,并无这一恩诏,也无恩赏天下,更无大赦天下。
这一恩诏发出,自是天下都向中宫所在,叩谢慈恩。
撷芳殿里,舒舒特地带着侧福晋、官女子,一起到孝淑皇后神牌前拈香行礼。
绵宁从储秀宫行礼回来,正巧儿赶上。
舒舒亲自伺候绵宁往正房去,边为他换下大衣裳,边缓缓道,“孝淑皇后额娘才是汗阿玛的元妻嫡后,当今皇后不过是续弦继室,按着宗法,毕竟还应当以孝淑皇后额娘为尊。可是汗阿玛却将连孝淑皇后额娘都没有享受过的荣光,尽数都给了当今皇后……”
“妾身虽也是钮祜禄氏弘毅公家人,可是妾身一颗心自是都朝着阿哥爷的。妾身的心下,也颇为过不去。”
绵宁轻轻闭了闭眼,却没说话。
舒舒尝试着,趁着替阿哥爷束腰带的当儿,将面颊轻轻贴在了绵宁的前襟。
绵宁微微一震,颇为犹豫了一会子,终究还是退后一步,不着痕迹地避了开去。
舒舒心下不得劲儿,却又生起小小的希望——至少,阿哥爷这次不是伸手推开她!与从前阿哥爷对待她的模样相比,真的已是向好了呢,不是么?
两口子坐下用饭,隔着炕桌,两人对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