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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108)

几番寒暄,重又落座,凉芳举着衣袖遮住红唇,轻垂臻首说:“早在结识大人之前,奴婢就早听说灵济宫兰公子的大名。今日有幸随大人入宫来,奴婢心下头一件大事便是来拜望公子。”

兰芽斜靠着椅子背儿,仰天一笑:“别这么客气。你我从此就是一家人。都是伺候大人的,便没这么多礼数。”

凉芳垂眸含笑:“不怕公子笑话,奴婢此来也是向公子讨教……”

“嗯?”兰芽心下忽有不妙的预感。

果见凉芳起身,再度盈盈一拜:“奴婢只想知道大人喜好……公子往日伺候大人时,大人都用了何样玩意儿?奴婢只有提前得知了,稍后伺候大人时,方能让大人开怀。”

兰芽一口水险些喷出去,“你说什么?”

脑海里不能不滑过那根讨厌的毛笔去……不过除了那毛笔,也再没有其它的“玩意儿”了啊!

凉芳闻言一脸哀怨:“公子不肯传授?”

“非也!”兰芽勉力压住咳嗽,“……大人没有你说的那些喜好。”

凉芳妙目一转,忽地直直盯住兰芽的脸,幽幽地笑了:“公子好福气。”

“何以言此?”

凉芳轻轻叹息一声:“公子陪侍大人数月,竟未见大人格外用具……由此可见,都是大人在取悦公子,倒未见公子‘伺候’大人。”

兰芽哪里懂得这当中的微妙区别?听着已然傻了,面颊灼热上涌。

她努力平复,做出爷们儿的姿态来:“你倒说说,都有何种用具?”

凉芳莞尔一笑:“公子又说笑了。灵济宫里那些用具自是最齐全的,也听闻大人样样儿都用过。奴婢没有公子福气,便要一样一样都先见识之后,才好用来伺候大人。”

口口声声说伺候大人,说得好像是司夜染今晚就要召幸他了似的!

兰芽便一声轻笑:“凉芳公子,时辰已经不早了。大人若今晚便召你,你怎地还有工夫与本公子讨论那些用具?原本,大人根本就用不着的!”

凉芳仿佛胆子渐渐大了起来,此时已经目光直盯过来,不闪不避了:“听了兰公子的传授,奴婢心下便也有底了。原来兰公子件件都不会用……那奴婢便每一件,都能让大人欢喜。奴婢多谢兰公子。”

妈蛋,这算什么!

兰芽正有些压不住火气,忽听外头传唤:“凉芳公子可在?大人传召!”

.

凉芳走时,还瞥一眼回来。

兰芽气得真想骂人!

等凉芳走远了,兰芽也扑进卧房去收拾包袱。

少顷出来,双宝惊拦。兰芽冷哼:“我出去办案,谁也不准拦!谁拦,我跟谁拼了!”

目光透过黑暗,还是远远望向观鱼台的方向。

【明天就是十一假期了,某苏跟大家一样放七天假~~八号见。祝大家长假愉快。出行的亲们注意饮食和交通安

全,么么哒。】

☆、111、我还有他

倒是兰芽自作多情了,观鱼台那边哪里有人来拦?枉费了她一番小小心思,白借着双宝的拦阻而一直没迈出脚步去——磨蹭到了此时,已是够了。

羞恼难忍,她便使了蛮力将双宝推开,攥紧包袱掉头就奔出灵济宫去。

守门的内监自不敢拦,也都用一双“我理解你”的目光向她掠来。

兰芽一头扎进门外的漆黑夜色去,只遗憾自己竟然一直都没学会骑马,否则此时尽可跃马扬鞭,一瞬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该有多好亲。

可是不会骑马就不会骑马,她就这样走着好了。就算这外头天地浩大、夜色如海,她孤单一人身形小小,一下子便被夜色吞没了……她也不、害、怕!

她孤勇地走出一箭之地去,却还是忍不住折回墙角后头,觑着背后的动静——忍不住想起曾经的某个夜晚,当她也这样独自行走在夜色里时,后头传来的那稳定、让她心安的脚步。

可是这一回,却什么都没有。

别说是那脚步声,哪怕就连息风、初礼他们的影子都没有!司夜染自己忙,连他身边的人也一并跟着忙碌了起来——忙着讨新人欢吧幅!

她便放弃了,自己从墙角处走出来,立在无垠的夜色里,按捺不去想此时心头涌起的是什么。

天地茫茫,时隔一载,她仿佛竟又回到了刚刚失去家的那个夜晚。同是天大地大,她孑然一身,不知该向何处去——此时才清楚意识到,原来这一年来她始终在灵济宫与司夜染的羽翼之下,虽然冷暖自知,却没有外人敢动她半根寒毛。

不过,那样的时光也终有结束。就像再曾经得宠的藏花都被调去外地,当新人来了,司夜染便更对她没有半点留恋的道理。从此这天大地大,还要她独个儿来闯。

她抹一把脸,迈步朝御街南条去。

按着朝廷的规矩,阁臣、六部尚书等重要臣工都统一在御街南北几条上安排宅邸,距离宫城不远,以方便皇帝随时有事,召入宫来方便。她岳家在御街北条,而御街南条则集中着六部尚书的官邸。

她兜兜转转,终于寻着了邹凯府。

没直接上前去叫大门,而是转了个弯儿,到角门上去拍门。

门内上夜的门子一副刚从睡梦里被惊醒的模样,极不情愿地嘟囔:“谁呀!这三更半夜的……”

角门吱呀一开,门子挑着灯笼望出来。见是一个缁衣小帽的少年,生得唇红齿白,倒也不像是个恶人,更像是谁家的小厮,便客气了些,问道:“你有什么事儿?”

兰芽道:“请大爷通禀邹尚书一声儿,就说——他老人家可还记得年年中秋的葡萄?”

门子听得愣:“你这说的什么话!且莫说这个时辰,大人早已安歇,寻常不敢去打扰;单就你这着三不着两的话,便也不敢替你去回!”

兰芽从兜囊里摸出块银角子,约有二两左右,塞进门子掌心,陪着笑脸求:“求大爷通融,确有要事。大爷自管去通病,邹大人定然听得明白。”

门子得了好处,上一眼下一眼打量兰芽,见她神色认真,不像是说笑,这才点了头:“你且等着。我不过是个门子,直接见不着邹大人,总要三层四层地逐层通禀上去才成。至于上头的几层管事的愿不愿意帮这个忙,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兰芽颔首:“小子明白。”

灯光随同门子的脸一同撤去,角门重又呼啦关严,门外的黑暗吞涌而来,重又将兰芽吞没。兰芽却笃定地在门阶上坐下来,掌心托着腮帮,下意识扳着指头回忆有关邹凯的几件事:

譬如这一回,邹凯巴巴地送了凉芳等四美入灵济宫,摆明讨好。而凉芳初一见面便锋芒毕露;

譬如那一回,邹凯在教坊司里将冰块拥在膝头,却与一众司部大员喁喁而谈;门外更是站满了各自衙门的听差,禁绝一切闲杂人等入内……

六部当中,因礼部职司并无太大实权,所以礼部一向在六部当中最不受重视。连带着连这位礼部尚书也并不太惹人注目。可是也唯因这不引人注目,反倒更方便邹凯部署与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