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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229)

闹过这一阵,王皇后已然乏了。她疲惫道:“那件事,贤妃你便安排下人手去吧。是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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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寿安宫。

贤妃并未急着着人去叫长贵,而是先给她夭子悼恭太子上了柱香。她抚摸着儿子的灵牌,就像抚摸着儿子粉嫩的面颊,幽幽道:“……儿啊,你本是皇上钦立的皇太子。这个皇太子之位,只能是你的,为娘看不得这个位子再为他人夺去。”

“太子的风光,太子的尊贵,为娘只准留给你,绝不容他人染指。”

春茗说得没错,以僖嫔今时今日受宠的局面,怎么可能还没怀有龙脉?尽管她自己一径否认,那也不过是忌惮着贵妃,或者是想要瞒过其它妃嫔,想要自保而已。

虽则现下还无从判定僖嫔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可是她现下却也已然没有了耐心去等。倘若当真是皇子呢?到时候皇上一定会因此而封僖嫔更高的位分,僖嫔的孩子也更会成为太子……到时候僖嫔母子就会都踩到她母子头上去。

当年她不得不忍一个贵妃,如今,她决不允许第二个贵妃出现。

一石二鸟,一胎两命,自然是最好的法子。

贤妃哭够了,一向吃斋念佛的慈眉善目,变得如冰一般坚硬,她坚定吩咐春茗:“去,把长贵给本宫叫来。”

贵妃因失宠而对僖嫔生恨,昭德宫的人去杀了僖嫔肚子里的孩子……在外人眼里这该是多么天经地义的事,又有谁会怀疑?

到时候外有国丈王谓联合孙志南,以及在京官员,联名参劾司夜染贪墨,再将祸水引到贵妃头上;内宫里,贵妃则又命人戕害龙脉……

如此内外联合,到时候就算是皇上再舍不得,也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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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里,四壁如冰。

早已没有了炭火,废后冷得浑身簌簌发抖。宫女吉祥忙告一声罪,然后趋向前来,伸臂抱住废后,用自己的体温来暖着废后。

孤灯冷壁,将两个相依为命的人,投影在了墙壁上。

废后看得心酸,便也反手紧紧抱住了吉祥,喃喃道:“好孩子,好孩子。我这一生,幸好还有你。”

废后被废时,宫中一应宫人全都被驱赶,只有当时还年幼的吉祥苦苦哀求,说要追随废后一生。后是主持此事的张敏心软,便应下了;也唯有因为是张敏,贵妃念着当年一同在东宫伺候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的旧情,便没与张敏计较,于是吉祥便得以陪废后进了冷宫。

这十数年相依为命过来,虽然还有主仆的身份,然从情分上来说,废后与吉祥早已情同母女。

废后轻抚着吉祥的长发,难过道:“这些年只苦了你。本是如花的年纪,却连冷宫的门都没出去过……我已行将就木,一切都已无所谓,可是孩子你……”

吉祥落下泪来:“奴婢能陪着娘娘,就已心满意足。奴婢进宫时还在幼年,早已没了爹娘,幸有娘娘……”

两人抱头哭了一阵,才都平静下来。吉祥觑着窗外天际,幽幽叹了口器:“都过了元旦好久,总以为春天就快来了。可是怎地今年都到了这般时候,天还这样冷,雪还这样密?”

“是啊,”废后也道:“也或者是天人交感吧……今年的风雪,还有的熬。”

吉祥怯生生望了望废后,欲言又止。

废后便道:“孩子,你有话便问吧。”

吉祥垂下小鹿一般美丽灵动的眼睛,怯怯道:“那日,皇后娘娘与贤妃曾来探望娘娘……说了那好些话,奴婢虽然听不甚懂,却也大体听见皇后许诺给了娘娘许多好处,譬如将来能不再这冷宫里再受罪……娘娘,怎地拒绝了?”

废后叹了口气,“孩子,你还小。又一直圈在这冷宫里。你哪里会懂得后宫人心的险恶?”

吉祥吓了一跳:“娘娘的意思,难道是,难道是皇后亦不怀好意?”

废后没有回答,只眯着眼望着窗外又将风雪四合的天气,幽幽叹了口气:“……不知怎地,我瞧着皇后的模样,倒像是瞧见了当年的自己。”

“自以为凡事都已胜券在握,却不知背后早已站了人,提了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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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终于亮了。

天光映入河水,粼粼倒映在了兰芽面上。

兰芽眼帘颤了颤,终于睁开了眼睛。

虎子遗憾地长叹了声,只好急忙后退。

昨夜水凉,兰芽睡着后下意识向他靠拢,最终主动钻进他怀里来。两只小手揪着他的衣襟,用力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他便心魂都酥了,也舍不得合眼,就这么拥着她,直到天明。

虎子退到半路,兰芽便醒了。迷蒙着睡眼,良久才想起眼前人是虎子,便“啊”了一声忙向后躲。小船一时摇曳不休,险些翻了船。

虎子红了脸,也有些懊恼,低叫道:“……你早晚,总得习惯在我怀里醒来!”

☆、163、魂兮归去

兰芽冲他咬牙:“惹我?”

虎子只好投降地笑:“好,好,小人我岂敢得罪兰公子?”

原来他本该是兰伢子心上第一的,他与兰伢子的情分原比司夜染和慕容更重……可是如今,却要眼睁睁瞧着自己的位次一径退后,如今俨然已到了第三的位置上,他心下自然着急。

只是,反正来日方长,他终究有机会重夺兰伢子的心,只要他协助兰伢子除了司夜染,率军斩了慕容就是!

于是今时今日,他忍睚。

兰芽见虎子不再闹了,便扭头回去,就趴在甲板上,伸手向河里掬水洗了把脸。然后向包袱里去抽出另外两套衣裳来,一套扔给虎子:“换过。”

这一回是扮成两个脚力,两个一同凑向城门去轿。

城内但凡有事,城门处便有反应。或有榜文,或有城门处严格检查。兰芽只希望城门处一切如故,好让她有机会将身上的怀仁罪证送出去。

每当想到藏在身上的那四封书信,她心上也有恍惚——缘何月船和雪姬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先走,又何必将这顶顶要紧的罪证还交给她?他们带着,岂不是该比她更妥帖?

正自想着,城门口忽地筛响铜锣。

锣声煌煌,四野回荡,筛得人心头也跟着慌慌地。

虎子一捅兰芽:“嘿,又有人掉脑袋了!”

城门筛锣,原不是什么好事。兰芽便一惊,急问:“是谁?”

虎子抱着手臂耸肩:“谁知道呢。”

兰芽却没有看热闹的心情,拼命推开人群,向前头挤。

城门处本就人多,进城出城的人都在此处汇集,城门内外又自然形成了市集,本就满坑满谷的人;再加上被催命铜锣声吸引来的看客,这人便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倒像个铁桶阵似的,水泼不进。兰芽纵使尽了力气却也没挪动几步。

还有些挑担推车的商贩不耐烦地将她给推回去,嘴里道:“挤什么挤?大家伙儿都等着看砍头呢,占地方也分先来后到,你个后生家怎有面皮浑朝前挤?”说着将担子或者推车故意横开,阻住兰芽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