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转身就要走,江奕白又道:“等等。”
“还想干嘛?”陈昊不耐烦地问。
“给她道歉。”江奕白抬手一指地上的杂乱:“再捡起来,擦干净。”
陈昊在自己的地盘横着走惯了,说什么也不干了。
江奕白不咸不淡地打量着他们,冷嗖嗖地说:“我不介意去外面比划一下。”
他的确不介意。
他睥睨全市的成绩让校领导把他当成了宝,又出自全城赫赫有名的经商世家,搞出再大的事情,都能全身而退。
但他们没有。
两个男生咬咬牙,把散乱的书本一一捡捡起来,找纸巾擦干净,摆放回巩桐的桌面,快速地说了“对不起”。
巩桐低着脑袋,全程没看他们一眼,站回课桌前,按顺序重新整理。
她的视线较为模糊,适才的经历犹如放电影一般,反复地,一帧一帧地在脑海中慢放。
她酸楚难耐的不仅是男生们的所作所为和口无遮拦,还有他们是当着江奕白的面说的、做的。
他目睹了她最狼狈不堪,最无能为力的一幕。
她可怜的自尊心,在他面前,被人堂而皇之地踩在了脚下。
江奕白手上拿着她的纸张,垂眼细看,其中一个角被陈昊捏皱了。
他伸手去够,尽可能地理平。
江奕白瞧见女生落寞地耷拉脑袋,神情支离破碎,随时可能掉落泪珠,快速走近递上A4纸:“你可以的。”
巩桐停下拿书的动作,吸了吸鼻子,抬起一双饱含悲凄的双眸,狐疑望向他。
热烈生动的阳光穿透婆娑树影,随意切割的斑斑明亮洒落江奕白宽阔平直的肩头。
他再把那张承载了女生美好祈愿的A4纸往前面伸了伸,唇角漾开轻柔真挚的笑,音色笃定:
“我在一班等你。”
第10章 八卦
任何时候,任何情形下,江奕白的一言一行都是坦荡无畏,率性真诚,不会糅杂男女之情。
但这样的话落入心思不纯的巩桐耳中,很难避免地荡开层层涟漪,引得浮想联翩。
她怔怔接过A4纸,指尖触及他触碰过的薄薄纸页,一并僵持不动,短暂抛锚的还有大脑。
仿佛支配四肢,调节面部表情这种与生俱来的本能,都成了深奥晦涩的压轴大题,难以攻克。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临近下课,在操场上撒欢的十三班学生渐渐收心,三五成堆地往回走。
首当其冲的是宁筱萌和赵柯。
他们一人拿着一瓶冷饮,你一言我一语地吵嚷,争论刚刚结束的羽毛球赛。
赵柯“切”了一声:“要不是我放水,你们能赢吗?”
宁筱萌:“啧,求求你别放水啊,自己打不过,就瞎找借口。”
他们距离十三班的教室后门四五米,遥遥望见巩桐和江奕白对面而立,不知道在小声谈论着什么。
宁筱萌和赵柯默契地停下了嘴仗,相视一眼,比赛式的,齐齐撒腿朝那边跑去。
“桐桐,你们干嘛呢?”宁筱萌瘦高的身形不知道比赵柯灵活多少倍,率先抵达后门。
赵柯把笨拙的身体发挥到极致,后脚赶到,上气不接下气地接话:“是啊江哥,你怎么在这里?”
“没什么。”巩桐情绪还有低迷,摇了摇头,快速把A4纸对折两次。
江奕白眼尾瞥了下她,轻松地岔开话题:“你座位不是空着的吗,我来补觉。”
他顺带吐槽:“你椅子太硬了。”
“靠,我这是学校统一发放的椅子,我是不是要为了您老人家破天荒地来补一次觉,不惜顶着被教导主任暴揍的风险,去换一张舒适的沙发椅?”赵柯嗓门老大。
“可以考虑。”江奕白莞尔,混不吝地回,“我等着哈,尽快落实。”
赵柯又骂了一声,江奕白拍拍他肩膀,闲散地说:“上去了。”
他速速消失在几人的视野,巩桐拿着叠成方块的纸张,偷偷瞄一眼他洒脱的背影,坐回了座位。
宁筱萌和赵柯清楚她还在惦记月考成绩,心情不会太高涨,没再打破砂锅问到底。
巩桐把桌上的书本收回桌肚,再将A4纸放进了书包,心有余悸地锁上拉链。
赵柯也坐了回去,直觉那张纸有猫腻,他先前不经意地晃见了,上面留有文字。
他找出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放去她桌子上,笑哈哈地问:“一张纸还这么宝贝,写了特重要的东西么?”
“不是。”巩桐随口应付,瞟向坐在斜对面的陈昊他们。
他们也觑着她,嘴巴开开合合,肯定不会有好话。
巩桐有点担心他们今天吃了瘪,会四处乱讲。
赵柯知晓分寸,停止了追问,却不由瞅向了她晃动的书包拉链。
他若是没有老眼昏花的话,她先前是从江奕白手里接过的那张纸。
上完两节晚自习,巩桐由司机接回西郊壹号,显贵的别墅比以往更显冷清,王洁不在。
保姆阿姨迎上来告知:“太太陪先生去应酬了,回来会比较晚。”
巩桐点点下颌表示清楚了,绕过客厅途径餐厅,惊奇地发觉上面摆放了不少夜宵,中间还有一个精美的卡通蛋糕。
王洁担心她在学校吃不饱,缺失营养,总是会让阿姨提前准备好夜宵。
但她食量有限,通常是一份简单的小食或者水果,这么大的阵仗,甚至出现了夸张的蛋糕,前所未见。
巩桐疑惑,阿姨解释说:“太太走之前特意吩咐我做的,说今天是你的生日,生日快乐啊桐桐。”
巩桐微讷,今天是她的生日吗?
她的手机在学校一般不会开机,此时打开才发现王洁给她留了好几条短信。
【乖乖,今天是你新历的生日哦,祝你十六岁生日快乐啊。】
【妈妈今天太忙了,必须要陪你林叔叔出去,晚上回来你可能都睡了,妈妈先给你说一声抱歉。】
【蛋糕和夜宵都叫阿姨准备了,你多吃一点,不要担心长胖,你又长不胖。】
巩桐盯着“新历生日”这几个字,心头的疑云彻底消散。
她从前在镇子上,都是和爷爷奶奶过旧历生日,压根没记过新历。
其实王洁往些年也没有特意记过这个日期,偶尔连她的农历生日都会忽略。
不过当王洁有了能力,把她接来蓉市以后,对她倍加上心,倍加在意。
巩桐能够真切地感受到,王洁急迫地,想方设法地想要弥补过去多年的缺席。
巩桐再望向餐桌上的丰盛美味,一点不介意王洁当下的欠缺。
她耳畔回荡少年用涓涓细流般清透动人的嗓音送出的“我在一班等你”,便已是今天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巩桐在学校吃得比较饱,为了不辜负王洁和阿姨的好意,同她一块儿坐下来,勉强吃了一些。
她再回到卧室,取出那张A4纸展平,贴到了书桌最显眼的位置。
一见到它,她就会想起江奕白那句话,唇角就会情不自禁地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