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桐清晰地觉察到,他的出现让现场尴尬的氛围倍增了。
林宇飞和林传雄吵得不可开交,烦躁到必须要出来抽根烟,吹吹冷风。
他如何料想门一推开,后院并非空无一人,还见到了这般怪异的组合。
林宇飞收起香烟和打火机,大步迈到栅栏处,怪异的眼神经过巩桐,投去另一边时,换了一幅温顺懂事的面具:“兰姨。”
兰馨快步走了过来,浮现慈爱的微笑:“宇飞什么时候回的蓉市?都不来家里玩,你妈最近还好吧?我上个月去纽约出差,没能约她喝上下午茶。”
“才回来的,还没来得及,正准备哪天去找奕白。”林宇飞对待他们,态度不止转了一百八十度,“我妈好着呢,成天在欧洲潇洒,快要乐不思儿子咯。”
他瞅向江奕白,随意地聊:“来看你外婆?”
“嗯。”江奕白眼尾扫着旁边有些茫然有些无所适从的巩桐,和他建议:“你过来,进屋说,一直站在外面不冷啊?”
“不冷啊,我本来就是出来冷静冷静的。”林宇飞瞥着身侧孤零零的继妹,故意道。
“你不冷我冷,快过来。”江奕白催促。
听到这里,巩桐才知晓他们互相认识,看样子,两家的关系十分要好。
她一个人见人嫌的拖油瓶站在中间,显得尤为多余。
他们明显也只想把她当成空气无视,让她体会到格格不入的自惭形秽。
至少林宇飞和兰馨是这样的。
巩桐无措地理了理被风吹散的齐刘海,礼数周到地作别江奕白和兰馨,掉头进了别墅。
她尽量放缓自己的脚步,不让心下的狼狈不堪暴露分毫。
然而一旦推开了后门,用厚实门板隔绝自己和他们,极力镇压的兵荒马乱便井喷式地外涌,她近乎是跌跌撞撞地狂奔上了三楼。
锁上房间,巩桐一口气冲向了窗台,却只是待在窗帘旁边,背靠墙壁,偶尔掀开帘布一角,偷偷去瞄。
下方的林宇飞和兰馨明显没有听从江奕白的提议,依旧置身于数九腊月的寒凉中。
因为一个人在,巩桐很想张望,很想探听,却万万不敢明目张胆,只得龟缩在逼仄一角。
他们的交谈,他们的世界,在无形之间,同她划分了清晰的界限。
林宇飞似乎成心想叫楼上的人听见,嗓门极大,透过未关的窗户飘进来几句:“快十七了哦,想要什么礼物?”
巩桐定了定乱糟糟的追纹连载纹在扣抠裙八六艺奇奇三三零四心神,扯动窗帘露出一只眼,正对她这边的江奕白闲适地双手插兜,笑意明朗畅快,轻薄的唇瓣小弧度地张合,应该是在回林宇飞。
这个即将年满十七岁的人,肯定是他吧。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的三个人总算是散去,巩桐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拖着步子走去桌前坐下。
因为林宇飞,因为适才的见闻,淤积的闷堵一时半会无法排解,巩桐无意识地去拿放在桌角的一盒酒酿酸奶。
自从之前吃火锅被呛到,她被江奕白递过一瓶,便喜欢上了这个搭配,回来后让王洁购买了同款。
巩桐咬住吸管深吸一口才发现,上午已经喝光了。
她嗓子有点干,还较为饿,想要再去楼下的冰箱找一盒。
以防出去碰见不该碰见的人,巩桐贴在门板上,仔细地探听外面的动静,确定没人经过,才蹑手蹑脚地开门下楼。
一楼还是别无一人,巩桐径直前往厨房。
谁知还没超过客厅和厨房的界线,正大门倏然被人打开,紧接着是江奕白和林宇飞的谈话声。
“我家你又不是没来过,有什么好玩的?不如出去。”林宇飞说。
江奕白:“好久没来了,都走到门口了,不进来和叔叔打声招呼,说不过去吧?”
话到这里,他们快速走了进来,绕过玄关便和不远处的巩桐撞了个正着。
巩桐没想到还会再见到江奕白,神情难以自然,迅速去了厨房。
林宇飞瞧见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转过脑袋撇了撇嘴。
江奕白从她的去向收回眼,找他问:“冰箱有水吧?我渴了。”
“有吧,自己找。”
林宇飞的妈妈和草根出身的林传雄大相径庭,是乃名门闺秀,与同样出生不俗的兰馨交情匪浅,从前经常带两个小辈一块儿玩,林宇飞和江奕白打小相识,用不着特意招待。
江奕白也不客气,驾轻就熟地走向了放置冰箱的厨房。
巩桐还有猝然在这栋房子遇上江奕白的慌乱,快速拉开冰箱门,取出一盒牛奶。
她正要关上冰箱门时,一股清淡的潮润气息钻入鼻腔,还有一只纤长骨感的大手伸进了冰箱。
她惶惶然地侧头张望,江奕白稍稍仰起下颌,侧脸线条流畅夺目,和她不过一步之遥。
巩桐恍惚地扇下长睫,欲要原路返回,江奕白另外一只手却探了过来,给她手里塞了一个东西。
异物感摩擦掌心,巩桐愕然地抬起眼。
江奕白跟个没事人一样,自顾自地找出一瓶苏打水,合上冰箱门,扬长而去。
巩桐在原处呆滞半秒,瞅向他漂亮的后脑勺,默默攥紧了手掌,藏好那个突如其来,不知名的物件。
江奕白脚步很急,和林宇飞上了楼,巩桐也匆匆赶回了房间。
重新合上房门,她顾不上牛奶,急吼吼地摊开掌心,惊觉是一个不足巴掌大的布娃娃。
娃娃长得很是喜感,一头向上乱长的炸毛棕发,头大身子小,表情夸张,咧嘴露出的牙齿缺了几颗,十足的丑萌。
巩桐看清它模样的第一眼就翘起了嘴角,也不知道江奕白上哪里弄来的丑娃娃。
觉察到自己心情有所转圜,不自觉流露出笑意,巩桐眸光微微一闪,江奕白为什么要塞给她这个?
是瞧出她情绪低落吗?
回顾刚刚在一楼听见的对话,巩桐可不可以放纵自己的私心,大胆地解读为江奕白特意进门一趟,除了出于礼节,要来拜访林传雄之外,还是为了给她这个娃娃?
是不是即使他们没有在楼下巧遇,他也会想方设法地把它送来她手上?
这一天的动荡不安和意外之喜,让巩桐久久无法平静,最后安稳下来,全靠紧凑的学习。
她将布娃娃安置在书桌上,一眼就能看见的鲜明位置,日日扑在王洁安排的补习上。
两天后,期末考试成绩出炉。
巩桐手机收到班主任发的成绩短信,做了半晌心理建设才有足够的勇气点开。
她对那几堂考试的自我感觉良好,清楚继续进步的概率不小,但总怕事与愿违,够不上江奕白说过的七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