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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月亮(21)+番外

作者: 咚咚锵 阅读记录

王南方说:“你穿这条裤子上山,不吃力?”

“我不喜欢运动裤。”

“你喜欢的竟是些中看不中用的。”

李秋不想跟王南方吵,拎起袋子出门:“我走了。”

“不会弄的问着点,别出了门不长嘴。”王南方还在后面叮嘱。

李秋已经关上门了,她手臂使力,尽量让尼龙袋不挨着她裤腿。

杨屿霖很准时,李秋是掐着点出门的。她下楼的时候,他也正好到楼下,在狭窄的空地上倒车,好在他技术可以,没有磕碰就完成了这个任务。

他开门刚跨出来一只脚,李秋敲玻璃提醒他:“开下后备箱。”

两人看着还在袋子里挣扎的公鸡,面面相觑。

正好楼下有个老爷爷在整理捡来的废纸壳,李秋从他那买了一个过来,“垫上,不然给你搞脏我还得掏钱洗车。”

杨屿霖点头,行动:“还挺沉。”

纪城不大,城市建设紧挨着南山。路上没花费太多时间,但初一来上香的人不少,停车着实费了点劲。

暑假也正是“小江南”旅游旺季,李秋回来后头一回在纪城感受到了这种热闹。

她喜欢四季分明的城市,纪城每个季节都有特色。春天百花争艳,夏天葱郁热烈又沉闷,秋天漫山遍野的枫叶十分爽朗,到了冬天一片白雪皑皑。

突然,李秋心里闪过一个想回来的念头。

以前她挺讨厌小地方的人情世故和缓慢,但是在西川那种马不停蹄打了激素的大城市待久了,喧闹和被逐利锻造的堕落也让她憎恶。

南山各地的香客云集,有不少刚刚中高考后的考生被家长挟持来。大家都直奔第二层的大殿。

李秋看着后备箱犯难,杨屿霖锁好车,走过来,“先上去,等会去拜山神庙的时候我再下来拿。”

“好吧。”她实在不想背着一只鸡上山。

李秋忽又想起李思文组的局,问:“李思文不是约大家爬山,什么时候?”

“昨天。”

“你来了?”

两人已经爬上了第一层的台阶,杨屿霖说:“没有,昨天单位有点事,我下乡了。”

“去哪?”

“河曲,”他说,“马上要召开药博会,那边新建成一个中药材基地,去看了看。”

李秋听说过纪城的林下经济,但是不了解。总觉得杨屿霖干这事还挺高大上,不由自主竖了竖大拇指,“厉害。”

杨屿霖笑:“你也要埋汰嘲讽,取笑的意思。北方话,东三省用的多。杨哥东北上的大学,所以受了影响。我。”

“真心诚意。”李秋长腿往上连跨了两个台阶,勉强和他视线持平,眼神无辜盯着他看。

身边人来人往,杨屿霖伸手握住她胳膊往边上带了点,“好,我知道了。注意看着点脚下。”

“我有个师弟家里就在河曲,做中药材生意的,他给我拿了些成品,我带了点给你,在车上走的时候你记得拿。”

李秋吸了口气鼓着腮帮子,“你拿回去给你爸妈喝,我平常也用不着。”

杨屿霖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勾了勾:“你可以今晚用来炖鸡。”

“用中药?”

“嗯。”

无懈可击。

但李秋想起祁煜,以前他去外地找货源,每次回来都会带些新奇的玩意给她尝,那样的状态持续了大概两三年。后来店铺全权交给他后,忙碌起来能顾上的事情不多,人困马乏,他也再没有给李秋带过东西。

李秋拒绝:“你还是拿回去,我不要。”

杨屿霖看出李秋有点抗拒,也没有再强求,两人直接略过这个问题,继续爬山。

供奉着观世音菩萨的大殿里已经挤满了人,跪在蒲团上闭着眼,都虔诚。只有和李秋一样的一些年轻人,更多把这当成一种消遣或者是无妄生活里的一种投机。

拜神很有讲究,李秋亦步亦趋跟着杨屿霖,他即使站在拥挤的人群中也没有任何急躁感,和环境融合的相得益彰。

李秋咋舌,手里拿了两根香在羊蜡上有模有样地烤,杨屿霖看见又拿了一支塞进她手里,“烧香要三根。”

李秋眼珠子转了转,周围人手里确实都握着三根。

她努嘴,不甚在意:“我从来都没有烧过香。”

在纪城,过年家里迎神拜佛都是男孩的事。也因为李秋是女孩,所以李国平还在世的时候,但逢清明还有中元节都是他独自一人回去。

过年回老家,大年三十下午到处爆竹声声窜起的时候,她也只能待在屋子里听声,或者是帮着王南方和婶婶们准备年夜饭。

她因为性别委屈过。

即使这事在奶奶和王南方眼里都是天经地义,没有任何不妥的。

当然,她也没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不会储存坏情绪。

后来,不再回老家,那种情绪也早已被她淡忘。

现在忽而又想起,鼻尖被缭绕的烟雾阻碍,呛了口泪。很快她扭转情绪,依旧笑口常开:“这些人是不是都跟你一样,许过的愿望都成了。”

不然怎么这么热衷于此。

“也不见得,很多就是求个心安。”杨屿霖指了指旁边香炉前的跪垫,没有再说话,李秋瞟了眼他,倒是放松,卸掉假面之后的平静。

拜完,起来,两人又到左手边的小殿去拜。李秋看着里面供奉的关公,不解:“观音菩萨和关老爷怎么供在同一个地方,这什么 cp 大乱炖。”

杨屿霖从香炉里取了几根香,这下他直接点着再递给李秋。

李秋看他那样,嘁了声,“你真的好老派。”

杨屿霖没有因为李秋的吐槽尴尬,他笑:“我胆小,佛祖面前不敢乱说话。”

“我当你嫌我烦。”

“话是密了点,”他掸了掸膝盖上的黄纸屑,“不过我挺习惯的,相比把话藏在心里让人猜的,你这样让人更舒服。”

“你就是那个要让人猜的。”李秋为了风度就穿了件短袖,雨后初晴的山上,早晨温度不高,说话间她打了个哆嗦。

杨屿霖深深看她一眼:“很冷?”

“没有啊。”她嘴硬。

杨屿霖脱下自己那件薄薄的黑色抽绳外套,“给你,穿上。”

李秋还想硬气点,但胳膊上的一层鸡皮疙瘩已经出卖了她,她从杨屿霖手里接过外套,两人指尖短暂碰触,她纤长的手指冰冰凉凉,而他的指腹带着一股暖燥,触电感稍纵即逝。

她套上,有点长,把下摆往里卷了卷才看着正常了点,“你喷了什么香水?”她闻到淡淡的香味。

“洗衣液的味道吧,”杨屿霖掀起短袖一角,鼻尖凑近闻了闻,“我怎么闻不到。”

“因为是你自己身上的味道,你当然不敏感。”

两人又一路下山。山神庙在另外一个方向,到分岔路口的时候,杨屿霖让李秋等着他去取了还在后备箱挣扎的公鸡。

再爬上西北面的山头,到山神庙,太阳已经搞搞挂起。李秋冒汗了,她把衣服脱下来,绑在腰间。这边山路窄,杨屿霖跟在她身后,抬眼就能看见李秋漂亮的蝴蝶骨,上面冒出一层细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