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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月亮(42)+番外

作者: 咚咚锵 阅读记录

“我该吃吃该睡睡,没有你想的那么糟。”

“但愿。”李秋目光看向窗外,“我们并不好,我也不知道这个瓶颈期我和他能不能渡过。我该为我自己,也为你想想了。”

王南方痛心:“你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折腾?”

“又来,”其实二十八岁,是很恐惧三十岁的,她也不例外,“难道我做了人家的媳妇,再生个崽。逢年过节带着他们上门看看你,你想要这样吗?”

“对。”

“ok,”李秋摆手,“我们说了不谈结婚的事。”但是她知道她这个年纪是婚姻冲刺的阶段,过了就是剩下了。

王南方捶胸:“我和你爸爸不管哪个方面都没有亏待你,你一向也就嘴上厉害些,从没有这么忤逆过,我想知道你到底怎么了?”

“我没怎样,只是觉得现在这样很没劲,有点无力。”像被软禁了。

王南方顿了下:“那你现在怎么打算?”

“佳慧要去厦门了,我想西川的摊子就放下。回来闯一闯。”

“闯一闯,”王南方恨恨,“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那苦头你能吃得了。”

“你怎知我吃不了。”

王南方无奈:“我就是不想你吃苦,才叫你不要作践你们两的感情。”

李秋预感这场谈话温情不了,但她还是尽量控制自己愈发暴躁的情绪:“首先,爸爸和你生活的年代跟我生活的年代不一样,我看着吃穿不愁,但也有自己难过的地方,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面临的困境。再者,你和爸爸都是好人,愿意为彼此付出,我私以为我做不到那些。”

王南方等她说完,深深呼一口气:“你不喜欢我长篇大论,那你现在做什么。书读多了,世面见多了开始胡思乱想?”

“你要还始终觉得我是吃饱了没事干胡思乱想,我们就没什么好说。多说也是浪费口舌。”李秋眉头紧蹙,意识到她轻看了很多东西。

窗外的泡桐树在风中摇曳,粗黑的枝干隐匿在夜里,白紫色的泡桐花已经零落,只剩下枝干上的阔叶。

“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别人?”王南方在两人都沉默的时候,忽然冷不丁问了句。

李秋脑仁疼:“我能不能不回答。”

“来医院看我的那个?”

“为什么连你都觉得我就只是个耽于情爱的人,难道除了爱男人,为男人争风吃醋,我的生命就没有其他维度了吗?”她站起来,咬唇长出一口气,“我今晚来找你的目的不是说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而是希望商量一下我和你,我们母女以后的路。”

李秋大概低估了王南方的顽固,她说:“你过好你自己就行了,我不是你逃避的借口。我不想五十多岁了,还要被别人指着后背说女儿嫁不出去没人要。”

“你就说我结了又离了,他们又能怎样?”

她彻底无语,最终这场谈话还是以李秋的落败结束。

但是王南方身上的表现出的固执,更让李秋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回到卧室,她看着头顶的白炽灯沉思的时候,吕欢的电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吕欢是坚强的人,她大半夜的求救让李秋脑子一瞬嗡嗡的。

她赶紧穿了件衣服往中心医院走。纪城的夜晚像是裹着黑袍跳舞的人,沉闷又躁动。医院的白冷光晃眼,李秋觉得自己一辈子不会喜欢这个地方的。

无端让人难受。

吕欢刚在电话里抽泣,话也没说清楚。她只听见在儿科,扫了码,又被门口的保安勒令带了口罩才进去。

一波三折,等到了四楼的儿科,已是夜里十点五十八分。刚出了电梯,她就听见楼梯口有争吵的声音。

是吕欢,她哑着嗓子:“你是想让我孩子死是吗?”

“那也是我的孩子。”

“呵,”吕欢的声音有点委屈后的绝望,“钱呢?我想你一个大男人在外面没有钱丢面子从没要求过你上交工资,我自己每个月可怜巴巴手心朝上找你要钱。现在你倒好,就两万块钱的奖金,全给你哥。”

“他有急用。”

吕欢压到最底的情绪瞬间反弹,歇斯底里:“那不是你哥,是你先人,是生你养你的爹妈。”

啪—

李秋听见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她原本沉默的脚步快步上前。走到门边又止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她平息了一口气,没有听见里面再有任何声音。

掏出手机拨了吕欢的电话。

接通,李秋着急地语气问她:“我刚出了电梯,你在哪里?”

吕欢的声音藏着哭腔:“等我一下,马上出来。”

李秋想她应该在收拾泪花的脸颊和受伤的情绪。

过了半分钟,吕欢从带有安全通道指示标的门边出来。

左半边脸颊有点红,她伸手掩了掩。

李秋心痒手痒,但是吕欢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她可能并不愿意在自己面前暴露最狼狈的那面。

她只问:“孩子怎么样?”

“秋,我难受。”吕欢往前走了两步,靠在李秋左肩,刚抑制住的眼泪瞬间就滚落了出来。

医院的冰冷楼道灼热起来,李秋心里燃起一股气性。

她安慰吕欢:“好了,大宝怎么了?”

“过敏性休克,好不容易血压回升过来了。现在在里面输液。”她眼泪还在流。

李秋说:“我陪着你。缴费了没,我去。”她看见吕欢另一只手里攥着缴费单。

张程远从刚才吕欢出来的地方走过来,眉头紧锁,看见李秋先是心虚别开眼,又转变成愧疚。

他说:“单子给我,我去缴。”

李秋轻握着吕欢的肩膀,狠狠瞪他一眼,话却是对吕欢说的:“你想我去还是他去?”

“我们两一起去吧!”

吕欢头也没回,和李秋一起重又进了电梯。她已经收起了刚才的狼狈,脸上除了红痕和眼睫上的一点泪迹又是那个无坚不摧的她。

每每看着吕欢,李秋总能想起小时候在麦田里见过的,前面布兜里揣着孩子,后面一个背篓装猪草的妇人。

她不歌颂那样的艰辛,但由衷为她们的坚韧慨叹。

吕欢在缴费窗口略有点尴尬地问了句:“能不能刷信用卡?”

李秋拉住她手:“多少?先从我这儿拿。”

“你不用这样。”

李秋摇摇头:“我打车过来的,你要我白跑一趟。”

最后,还是李秋付了治疗费。

入夜,医院的大堂冰冷空寂。她们找了个冷灰色的椅子坐下,吕欢紧绷的身体才慢慢塌陷下来。

她自嘲一笑:“阿秋,不是所有的人结婚了都这样,你不要因为看见我这样就害怕婚姻。”

李秋斜过头看她:“这不重要。”

吕欢低下身子,捂脸:“我真的不是个合格的妈妈,到现在连大宝对乳胶过敏都不知道。”

“没事,医生给他做了过敏源测试,你以后就知道了。”她想说你不是神,只是他妈。但她又觉对一个正在伤心头上的人说这话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