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算去找找柳沉鱼。
这个小姑娘心思比较敏感,脑子也活络,忽悠柳奶奶和柳落雁的那些话,恐怕无法让她相信。
还得好好想个理由才行。
——
柳沉鱼跑到村尾就冷静下来了,愤怒褪去后,害怕又涌上了心头。
虽然心里一直埋怨着父亲,可她却从未在明面上表现出来过,因为她知道姐姐和奶奶对父亲还保留着希望,她不想让她们伤心难过。
可现在如果又要让她回去,她又有些不敢。
她害怕看到奶奶失望的神情,害怕看到姐姐委屈的神色。
一早上起来什么都没有吃,又一路跑了这么远,柳沉鱼肚子饿得有些难受。
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家院子的方向,没有看到升起来的炊烟。
家里没有做饭……
所以奶奶和姐姐真的因为她的话受伤了吧?
眼泪吧嗒一声落下,柳沉鱼咬了咬牙,转身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山路。
深秋的山里面有很多成熟的野果,可以用来裹腹,她之前和姐姐一起在山里砍柴挖野菜的时候看到过不少,依稀还记得距离山脚最近的一颗红果树的位置。
因着昨夜落了雨,满地都是泥泞,山路很是不好走,柳沉鱼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许久,却还是没有看到记忆中的红果树。
肚子饿得生疼,恐惧一直盘旋心中,柳沉鱼忍不住小声哭泣了起来。
她怎么这么没有用?
“二丫,你怎么在这里?”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少女的惊呼。
柳沉鱼愣了愣,然后飞速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不想让别人,尤其是那道声音的主人看到她这副狼狈的模样,柳沉鱼拔腿就要跑。
可却因为地上又湿又滑,她一个不注意就狠狠地摔了一跤,尖锐的树杈划过她的衣衫,打了无数补丁的破烂衣裳转瞬间就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子,冷风呼呼的往里面灌,柳沉鱼被冻得直打寒颤。
“哈哈哈哈——”
背后忽然传来了几道男孩的笑声,一个十分尖锐的声音说道,“柔姐姐你看,柳二丫摔倒的样子好像个癞□□,真的好丑啊!”
一开始喊了二丫的那个女生再次开口,“柳二宝,你再这样说话,我要生气了。”
“别气别气,我错了嘛,”柳二宝急忙道歉,他敢笑话柳沉鱼,却不敢得罪柳桑柔这个福星。
柳桑柔瞪他一眼,转身对柳大宝说道,“看好你弟弟,他如果下次还这样,我以后就不带你们进山了。”
柳大宝和柳二宝是柳天明的儿子,不似原主有两个女儿,柳城华只有柳桑柔这么一个女儿,柳天明一直以自己生了两个儿子而感到自豪。
他是非常看不上两个弟弟家的三个赔钱货的,平日里有事没事就挤兑她们。
但等到柳桑柔身上的锦鲤运展现出来,柳城华家里建起了砖瓦房,柳天明立刻又转变了态度。
但因为柳桑柔只不过是一个小女孩,他一个成年男人不好跟在后面占便宜,柳天明就把自己的两个儿子给推了出来,让他们跟着柳桑柔上山,为自家谋好处。
柳桑柔有些不太愿意,可她爸柳城华是一个不懂得拒绝的人,十次里有八次柳大宝和柳二宝都会跟着她一起。
柳大宝还好一点,作为哥哥也会照顾她,但柳二宝简直就是一个长不大的熊孩子,稍有不如意就会撒泼打滚,柳桑柔实在是烦他的紧。
语罢,柳桑柔越过丛林走了过去,她抬手扶起了柳沉鱼,柔声问道,“你还好吗?”
摔得七荤八素的柳沉鱼满脸都是泥,衣服也被划破了一个大口子,看起来无比的狼狈。
柳桑柔看到后惊呼出声,“怎么摔得这么严重?”
她急忙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褂子,披在了柳沉鱼的身上,“你先穿着,这个天也太冷了,等回家了你再还给我。”
阴冷的寒风被褂子挡在了外面,身上立刻暖和了起来。
柳沉鱼垂下眼眸,沉默不语。
颜色艳丽的褂子里塞了棉花,针脚缝的很密实,能保证里面的棉花一丝都不会露出来,一看就知道是柳桑柔她妈妈亲手给她缝制的。
用来做褂子的布是一片完整的,找不出一点儿补丁,甚至布料上连一点儿的毛球都没有起。
这是一件很新的褂子,有可能才穿了一两次。
柳沉鱼久久地沉默着,不知道该是如何的反应,这份温暖和母爱,是她从未得到过的东西。
身上有了暖意,胃里越发的空虚,一阵翻搅的疼痛过后,柳沉鱼肚子忽然咕咕的叫了起来。
柳桑柔人如其名,她从兜兜里掏出来一颗又大又圆的红果递到了柳沉鱼面前,柔声说道,“饿了啊,这个可甜了,给你吃。”
鲜红的果子躺在白嫩的手掌中心,散发着一股诱人的味道。
“切!”柳二宝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柳沉鱼,“你给她果子干什么?不过是一个没爹没娘的赔钱货而已。”
赔钱货三个字深深的刺痛了柳沉鱼的眼,她猛地一下抬起头来,通红的眼眸发着狠,她用力一把拍掉了柳桑柔手里的果子,又将褂子脱下来扔给了她,一字一顿说的咬牙切齿,“我不需要你来可怜我!”
第34章 锦鲤文中的恶毒女配
“柳二宝!!”
温婉的女声变得尖锐, 柳桑柔是真的生气了,她扭过头一双秋水瞳一瞬不瞬的盯着柳二宝,“你再说一遍试试!”
十岁的女孩秀发如云, 面如冰雪,像是一朵正在盛开的秋海棠,可她那双眼眸里却透露着和她这个年纪完全不相符的冰冷。
那种无法言说的憎恶让柳二宝顿时感到了不寒而栗,就连心神都为之颤抖。
这是一种比柳天明拿着手臂粗细的藤条要抽他的时候还要让他感到恐惧。
柳二宝被吓到, 一瞬间眼泪就落了下来, 张开大嘴就开始嚎啕大哭, “哇——我要爸爸,柳桑柔你欺负我,我要让我爸爸揍死你, 呜呜呜……”
“揍我?”柳桑柔冷冷一笑,“小屁孩就知道告家长,你还是好好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她真的忍了这个小屁孩太久了, 仗着自己是个男孩, 就肆无忌惮的欺负人,好像多了身下那二两肉就比别人高人一等了一样。
要不是因为她父母都是老实人, 总是劝她和气生财,说因为她的好运气家里起了砖瓦房,如果不和村里人搞好关系给点甜头会遭来妒忌,她早就一个左勾拳右勾拳打的小屁孩妈都不认识了。
柳桑柔和柳沉鱼年纪差不多,她还比柳沉鱼大上那么几个月,说起来还算是柳沉鱼的姐姐。
作为一个接受了二十一世纪教育的当代女大学生, 她是真的很心疼这个小妹妹。
在柳桑柔看来, 柳沉鱼就像是一只竖起了满身到刺的刺猬, 努力的把自己蜷缩在一起, 以此来抵挡外界的伤害,可她不知道的是,当她用尽全力蜷缩起来的时候,那些倒刺不仅刺伤了别人,也伤害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