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松井中佐抱着资料兴奋的走开了,仿佛他已经看到了北平的地下党组织成员们抱头鼠窜的样子。
——
事情已经调查清楚,傅逸安的尸体自然也没有了其他的用途。
于是在这天晚上,他被装进麻袋里,运到了漕运码头。
晚上的码头不似白日那般的热闹非凡,除了一些守着货船的护卫门外,就是巡逻的东瀛士兵了。
两名东瀛士兵抬着麻袋的两端,喊着号子将傅逸安给丢到了运河里去。
“扑通”一声落水声响,两名东瀛士兵无比嫌弃地撇了撇嘴。
因为要调查清楚傅逸安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身份,所以他的尸体在停尸房放了好几天,都已经发臭了。
两名抬着麻袋的东瀛士兵只觉得自己的手上都仿佛沾染了那股尸臭的味道。
一名士兵用东瀛话骂骂咧咧,“真是晦气,竟然被派来做这种事情。”
“谁说不是呢?”另外一名东瀛士兵也满脸的厌恶之色,“赶紧回去吧,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好好洗一洗。”
两人说着话渐行渐远,过了一会,浓黑的夜色里突然冒出了几颗人头来。
那是几天前和傅逸安一起参与了救援行动的地下党员们。
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扎进水里,在黑暗中慢慢摸索,终究还是将那个麻袋给捞了起来。
他们之前和沈听肆取得联系要么是通过电报,要么就是让那些小乞丐们传递纸条,倒还并未曾真正的见过面。
因此他们也都以为傅逸安就是和他们联系的“沈先生”。
“沈先生……”其中一人看着那麻袋里面腐烂不堪的尸体,忍不住落下了泪来,“您受苦了。”
他们都知道沈先生是卧底在东瀛人身边一颗很重要的棋子,对他们帮助良多,而且还往前线运送过很多的药品和物资。
那天撤离的时候,傅逸安信誓旦旦的说他有方法能够安全脱身,所以他们才会就那样离开,由着傅逸安断后。
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他们那天见到的傅逸安,就已经是这辈子的最后一面。
“沈先生也是想要看到北平城被我们夺回来的吧……”另外一人小声呢喃着,在夜色中抬手指向了距离北平不远的那一片山脉,“沈先生曾经和其他的同志们将陈尽忠老实的尸体葬在了那里,我想,如果可以和陈老师葬在一起,沈先生也是愿意的。”
于是几人趁着夜色,爬上了山峦,在陈尽忠那丝毫不起眼的坟堆旁边,也挖了一个坑。
回来以后,几人思来想去,终究还是决定将“沈先生”牺牲的消息传到南方去。
——
“卖报!卖报!新鲜出炉的报纸哦!”
光着脚的卖报郎在北平的街道上连蹦带跳,“红党的地下组织者沈先生已经被傅青隐先生所击毙,大汉奸傅青隐又杀一名反抗军,大家快来买报纸啊!”
卖报郎不大不小的声音不断的响彻在北平城的街道上,使得夏国人对于傅青隐的汉奸的形象更加痛恶了起来。
一名男子拦住了那小小的卖报郎,“给我来份报纸。”
收了钱,卖报郎将报纸交到了那名男子的手中,“好嘞,您收好了。”
随即,卖报郎又挥舞着手里的报纸,蹦蹦跳跳的往前走,“卖报!卖报!大汉奸傅青隐又杀一名反抗党,大家快来买啊!”
那名男子双手紧紧地攥着手里的报纸,整个手背绷得笔直,青筋都鼓鼓囊囊的暴了起来。
让他看完报纸上面描述的内容,整个人怒火中烧,报纸在他的大力揉搓下变得褶皱不堪,他咬牙切齿,恨意难消,“傅青隐!你不得好死!”
和这名男子同样想法的人,在北平城并不是少数。
当那一份又一份的报纸被卖出去,沈听肆几乎收获了全北平城夏国人的恨意。
这份报纸的销量极好,不仅卖给了北平的百姓,甚至还销售到了南方。
南方的一家战地医院里——
医生护士们刚刚收到了从北平运来的抗生素,现已经迫不及待地将药品用到了那些受伤的战士们的身上。
温承松艰难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忙忙碌碌的傅云禾,发出一声轻笑,“傅护士,我们竟然又见面了。”
傅云禾默默翻了个白眼,“我还是希望我们以后不要再在这个地方见面的好。”
“哈哈哈哈,”温承松仰头笑了笑,“说的也是哦。”
温承松受伤很严重,这段时间只能躺在病床上,对于外面的消息是不甚了解的。
他感觉有些无聊,就扒拉着傅云禾陪自己说话,“傅护士,听说是因为最近到了一批新的抗生素,所以我才能醒过来,你知道这些抗生素是从哪儿来的吗?”
傅云禾只觉得这个人的话真的不是一般的多,可奈何对方是个病人,病人必须要有良好的心情才能够更好的养病,所以傅云禾只能耐下性子和他说话,“从北平来的。”
“我就知道,”温承松忽然笑得眉眼弯弯,“是沈先生送来的,对不对?”
想到那个虽然长相平庸,但格外温柔的人,温承松原本脸上痛苦的神色都收敛了一些。
有了这些药品,同志们就能够更好的治伤,总有一天,他们能将北平收复回来。
他也能再次见到沈先生。
可就在这个时候,乐倾川一瘸一拐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乐倾川也受了伤,但比起温承松则要轻上许多,如今已经能够下床走路了。
他将那份早已经被攥得皱皱巴巴的报纸拿给了温承松。
脸上带着一抹悲痛之色,嗓音中是抑制不住的哭腔,“沈先生……牺牲了。”
第42章
乐倾川走来时带动了风, 轻飘飘的门轴声咿呀作响,仿佛是厉鬼的嘶鸣一样。
温承松脸上还带着期待的笑意,在顷刻之间收敛了去, 受伤严重, 只能躺在病床上休息的身体, 却猛然间撑着坐了起来, 那双深若寒潭的眼睛里藏着幽不可探的恐惧。
他一字一句,嗓音低缓, “乐倾川,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他的目光死死地落在乐倾川的脸上, 试图从他的面部表情上察觉到一丝开玩笑的意味来。
可是没有。
什么也没有。
“你还是个病人!”傅云禾实在是看不下去,走过去双手按在温承松肩膀上强行将他按回了床上,“你才刚刚醒过来,不能够这样大喜大悲的, 你这条命还想不想要了?!”
温承松由着傅云禾动作,但目光却始终未曾落在她的身上,他紧紧地盯着乐倾川,想要得到一丝肯定的回答, “你就是跟我开玩笑的, 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