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玄屹遥遥瞅见苏嘉要撑开伞,迈入雨帘,快速抹了一把面颊上的水渍,忙道:“我过来。”
他快跑到屋檐下,又擦了擦脸上的水,欣喜地唤:“嘉嘉……”
苏嘉把手上的伞递出去,催促:“太晚了,你快回家吧。”
纪玄屹踟蹰:“你……”
苏嘉打断:“我要回去了,出来久了让阿姨为难。”
纪玄屹落寞地微颔首,接过了雨伞:“晚安。”
苏嘉长睫轻轻闪动,掉头进了寝室楼。
脑海不由控制地循环播放他满身水淋的模样,苏嘉思忖片刻,在微信上找到他家的保姆阿姨,拜托她第二天早上给他准备一些姜汤。
纪玄屹回到君悦庭,冲完澡,去运动器材室跑步一两个小时,集聚胸腔的烦闷依旧不得消解。
他再度出门,驱车去了刘皓的场子。
他也不吱声,落座便喊了一打高度数的酒,一杯杯地灌。
刘皓等人面面相窥,不知所以,问了可能知情的周渊。
周渊自然没睡,很快回复:【和苏嘉妹子有关吧,学校有人传她交新男朋友了。】
刘皓瞥向一侧借酒消愁的纪玄屹,默默收好手机,不敢去太岁爷上动土。
倏忽,罕见喝得有些晕乎的纪玄屹高举一个酒杯,凝视的厉眼阴鸷,冷笑出声:“不就是有对象了吗,又有什么关系?”
“抢得回来。”
最近的刘皓耳闻此番自言自语,惊了一大跳,手上的玻璃杯盏险些没能拿稳。
他忍不住瞅向纪玄屹,这位眼高于顶,绝不将就的少爷还会对别人的女朋友穷追不舍了?
纪玄屹是次日上午才回的家,独有的一次喝醉。
他被刘皓和司机架到沙发上,昏昏沉沉地斜靠,紧合双目,不停按揉在激烈酒精冲击中,逐渐发涨发疼的胃部。
一早便在厨房忙活的保姆阿姨端着姜汤出来,见他这般,赶快又去做了醒酒汤。
刘皓也熬了一宿,必须回家补眠,带着司机离开,纪玄屹独自躺在沙发上,闻到阿姨端至近处的醒酒汤味道,下意识地扭开脸,摆手不喝。
阿姨不得不说:“嘉嘉让我给你熬的。”
有些人的名字可谓是最大的刺激物,足以引起抗衡本能的条件反射。
临界在不省人事边缘的纪玄屹徐徐睁开眼,不聚焦地盯向阿姨,好似在问:真的吗?
阿姨随即掏出手机,给他看昨天晚上和苏嘉的聊天记录。
纪玄屹睁大不断打架的双眸,仔仔细细地读完,唇线轻扬,拿过醒酒汤,喝得一滴不剩。
阿姨收走空碗,他强撑起身子,去浴室洗尽浑身难闻的酒气,以便安稳入睡。
奈何他换好干净的睡衣,刚走出浴室几步,一直不太舒服的胃部疯狂搅合,冒出一阵钻心的疼。
纪玄屹身形一晃,上半身扛不住蜷缩,撞到路过的柜台。
哐当的脆响惊动一门之外,准备扣动门板,问他吃不吃午饭的阿姨。
“先生,你怎么了?”阿姨改口问,“出什么意外了吗?”
痛感作祟,纪玄屹额上已然渗出不少细密的冷汗。
他一只手撑去台面,勉强站稳,含糊地回:“没。”
声线都是颤的,怎么可能没问题?
阿姨心细如发,追问:“你是不是喝了酒不舒服?需要我打电话叫医生来吗?”
为了万无一失,她又把苏嘉搬了过来:“你可别憋着,嘉嘉知道了会生气的。”
纪玄屹疼得四肢无力,艰难地挪动到单人沙发,有气无力地陷进去。
他拒绝看医生的话语组织得差不多了,听此眼珠子转了转,应了“好”。
北城大学内,苏嘉规矩地坐在安慧教授的办公室里,聊一个特殊的案件。
她的手机响铃一声,直接掐断。
安慧教授和蔼地表示:“你要是有事,可以接。”
苏嘉摇头:“没事。”
她扫到来电显示,是纪玄屹的保姆阿姨,她找她,只会和纪玄屹相关。
安慧便不再劝,继续聊案子。
之所以说这个案件特殊,是对苏嘉而言的。
那是一个极其典型的强.奸案,光是听闻那个词语,她的神情都变得僵硬,手指不自觉掐上掌心。
安慧觉察到她的异常,关心:“有问题吗?”
苏嘉摆两下脑袋,:“觉得那个女孩可怜。”
“是可怜。”安慧叹口气,“要是她的正义得不到伸张,坏人不能绳之以法,就更惨了。”
苏嘉极力压下心头的不适,认真地问:“所以这是您不收律师费,也要帮她打官司的原因吗?”
安慧点头:“同为女人,能帮就帮。”
苏嘉默然地耷拉下眼,颔首表示明白了。
她作别教授,走出办公室,才找来手机细看,保姆阿姨没能打通她的电话,发来了一连串消息:
【先生昨天喝了一晚上的酒,胃痛得都摔倒了。】
【我好不容易劝他找来了私人医生。】
【他打完了点滴,现在睡下了。】
【嘉嘉,你来看看他吧,他睡觉时叫了好几遍你的名字。】
苏嘉直视某些字眼,回想纪玄屹昨晚从学校离开的时间,凌晨一两点,他还能跑去喝酒?
不过这也符合他夜夜笙箫,昼夜颠倒的日常作息。
苏嘉脱口轻骂:“一大把年纪,比我还不让人省心。”
同时,她打字回复阿姨:【我就不去了,麻烦阿姨了。】
可她踩上教学楼的台阶,缓缓下楼时,回顾的无不是他病重的字眼。
越想越不得安稳。
像是鬼使神差,苏嘉下楼后,脚尖不由自主地拐去了校门口,扬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赶去君悦庭的路上,苏嘉神思不免恍惚,和阿姨发消息,确定纪玄屹在药物的副作用下,睡得很熟,应该不可能轻易醒来,并且得到阿姨的保证,不会在他清醒后告知,她才蹑手蹑脚地涉足他的房子,拧开主卧的房门。
阿姨没有诓骗苏嘉,她开门便瞧见,身形高大的纪玄屹侧卧在松软的大床上,被褥盖到一半,纹丝不动。
以防发出杂声,苏嘉赤脚走过去,俯视安然入睡的男人。
纪玄屹躺的枕头眼熟,是她曾经送的元旦礼物,他还出奇地搂抱了另外一个枕头。
苏嘉详细辨认了一番,那八成是她以前来这边过夜,经常睡的那个。
纪玄屹的梦境应该不错,眉目舒展,浓密的黑长眼睫遮掩了那份乱人心弦的蓝,纤薄的唇角轻抿,有自然上弯的弧度。
莫名有一些……乖。
苏嘉垂放的指节蜷曲,点燃了一股痒意,挺想去戳戳他一侧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