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回书桌,抓起手机,正想打电话给纪玄屹,就接到了他的来电。
成熟男人的嗓音沉稳清和,宛若隐匿在茫茫大漠的一汪甘泉:“收拾好没?”
苏嘉提起精神:“好了。”
纪玄屹:“下来吧,我到楼下了。”
苏嘉套着又长又大的学士服,着急忙慌地跑下去,望见他穿一身干净清爽的白T黑裤,踩在光与影的交杂地带,细长白皙的脖子上挂有一台单反。
她一出现,他便高举相机,按下了快门。
苏嘉猝不及防,在觉察过来以后,配合地咧开笑,在寝室楼前摆了几个动作。
曾经多少回,他在楼下等她,她从楼里冲出来,满心欢喜地奔向他。
的确是一个值得纪念的地方。
等纪玄屹拍完一组,放下相机,苏嘉快步跑近,挽起他的胳膊,兴奋地问:“你还带了相机啊?”
纪玄屹给她理了理跑乱的刘海,“专门学来给你拍的,今儿当然要带来。”
苏嘉微惊:“你不是学着玩的吗?”
“我说什么你就信?”纪玄屹取笑,“你就本科毕业这一回,我那时候就在想,你们肯定会呼朋唤友,在学校各个地点留下很多照片,我想自己给你拍。”
不管在一起多少年,不管面对的是什么事情,他对他的小姑娘,总是免不了一腔近乎偏执的冲动和热忱,总想事事参与,亲力亲为。
不懂则查,不会则学。
苏嘉抬起眼,迎上他盛着细碎流光的蓝眸,忽然全懂了。
早前几个月前,他就在为她的今天做准备。
苏嘉弯起一个生动可人的笑,步伐轻快:“好啊,你把我拍好看点哈。”
“我们嘉嘉怎样拍都好看。”纪玄屹抽出被她挽住的胳膊,搂上她的肩,让人贴得更近。
苏嘉啧了声:“你就捡好听的说吧。”
纪玄屹:“哪有,不信给你看。”
苏嘉以为他要翻找相机,把刚才拍的给她看,谁料他摸出了手机,操作几下,递给了她。
苏嘉伸长脖子去看,那是他们的微信聊天背景,画面框住的似乎是一扇磨砂玻璃,上面朦朦胧胧倒映的影子好像是……她。
“这不是……”周围不乏校友,苏嘉没好意思明说,唯恐被人偷听了去。
“嗯,你在里面洗澡,我在外面拍的。”纪玄屹轻声补充,“是不是怎样拍都好看?”
苏嘉:“……”
她扯住他的衣服:“有你这样的吗,拍这种照片!拍了还当聊天背景!”
“这有什么,多保守啊。”纪玄屹无辜地说。
苏嘉厉眼瞪他。
纪玄屹笑了笑,抬腕看了眼时间,改为牵她的手:“毕业典礼马上开始了,快走了,不然赶不上了。”
“是吗?”苏嘉的注意力瞬时飘走,跟上他的脚步,跑了起来。
初夏清凉的晨风绕于身侧,斑斑光亮在脚下蔓延,周围不乏有同样在赶典礼开场的学生,跟着在跑。
人行浩荡,前路漫漫,苏嘉望望四周,又侧头瞅向紧紧拉住自己的俊逸男人。
她和所有毕业生没什么不一样,平凡渺小,不值一提。
但何其有幸,用四载光华,遇见了他。
各地各校的毕业仪式大同小异,结束统一的毕业典礼,苏嘉吆喝同学们,涌向校园的四处,恨不得在每一个犄角旮旯都有留影。
纪玄屹亦步亦趋,一路跟随,用眼睛、用相机记录下她本科生涯的最后的一点一滴。
末了,大家伙拍得差不多了,苏嘉拉着纪玄屹单独拍。
她站去法学院威严的台阶上,手拿学士帽和学位证书,看向举起相机,只把镜头对准自己的纪玄屹,蓦地鼻子一酸。
虽然她没有父母疼爱,不能像其他同学一般,有父母千里赶至跟前,但是她有他。
苏嘉忽然冲下了台阶,一把搂抱住他。
纪玄屹茫然地放下相机:“这是怎么了?不是拍得好好的吗?”
苏嘉蹭在他胸前,正儿八经地说:“纪玄屹,谢谢你。”
谢谢你,出现在我大学的伊始,贯穿我最特别的四年。
甚至是一生。
——
苏嘉的本科告一段落,同室友们去毕业旅行回来,一些重之又重的事情自然地提上了日程。
纪玄屹花费多日设计出来的婚纱,手稿和苏嘉的详细三围早在大半年前就送去了法国,由那边专业的高定团队进行制作。
成品大致完工的这天,那边传回来一系列图片,征询最后的修改意见,纪玄屹第一时间拿去给苏嘉看。
正值月明星稀,闲来无事的晚间,苏嘉舒适地靠在床头,有滋有味地追剧。
她一听说婚纱做出来了,立马丢了手上的平板,去接纪玄屹递来的。
高定团队给出的十来张图片,全方位地展现了该婚纱的华丽重工,复古典雅。
无论是整体的唯美度还是对于细节的把控,都远在苏嘉的预估之上。
她惊喜地绽放笑意,翻来覆去地查看图片,放大又缩小,缩小又放大。
纪玄屹探寻的目光凝在她脸上,见她是真的欣喜,试探性地问:“是不是想尽快穿上试试?我让他们赶紧收尾,送过来。”
「婚纱」一词本身就汇聚了世间至纯至净,难以比拟的美好,应该没有哪个女孩会对它毫无期待与向往。
苏嘉不由想象了一下自己穿上那条他亲自设计的婚纱的模样,喜滋滋地应声:“好啊。”
纪玄屹坐去她身后,拥住她,顺势提出:“我们先去把证领了,行不行?”
苏嘉惊愣:“结婚证吗?”
“嗯……”纪玄屹在她颈边磨蹭了两下,讨好的意思。
突然涉及这种关乎人生转折的郑重话题,苏嘉意外,挣扎着坐直,面向他问:“你很着急吗?”
“嗯……”纪玄屹不否认,拉起她的一只手,习以为常地在掌心勾勾画画,“每天都在想,宝宝什么时候能让我在法律上转正。”
苏嘉手掌钻心似的酥痒,轻轻抿起唇瓣,似在凝神思索。
纪玄屹捏了下她的几根指尖,语含担心:“不太想?”
苏嘉不假思索地摇晃脑袋,他早在两年前就求过婚,她也早在那时就想嫁给他。
他为此计划了整整两年,做足了万全准备,只待她点头。
“没有啊。”苏嘉上半身前倾,扑入他怀中,控制不住地俏皮,“但是要看你的表现,让我满意了再说。”
纪玄屹喜上眉梢,挑了挑眼尾:“哦,原来我一直没有让你满意啊。”
苏嘉昂起小脸,对上他交杂调侃与期盼的眼眸,内心一咯噔。
老男人怕不是又想去了某些少儿不宜。
她赶忙否认:“我不是,我没有。”
然而为时已晚,纪玄屹将「借题发挥」运用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抱住她转了个身,陷入棉花般的被窝,陷入无休无止的狂乱。
大床不知晃荡多久,苏嘉挤出颤颤巍巍的声音:“去,我们明天就去领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