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景:“有留着自家吃的,还有就是果农们上山干活都不带水,渴了就直接摘树上的果子吃,既解渴还甜口,也能补充体力。”
谢恒想着这还真是个好方法,干一天活儿肯定会口渴,水带少了也不够喝,带多了又沉,再说喝水哪里有直接摘新鲜的果子吃好?
“那人家是留着干活儿的时候吃,我给吃了是不是不大好?”
宣景笑起来,“你一个人可劲儿吃一天能吃多少?算上我也吃不了太多,不要紧。”
“那也是。”谢恒搓着手,真是恨不得明天就能去,可惜还要等到三日后,这三天可难熬了。
他想着虽说这橙子园是宣景的,可自己也不能白吃,人家果农辛辛苦苦忙活一年也不容易,自己就还是按外头的市场价付钱就是。花一样的价钱,能吃到最新鲜的橙子,还能体验到一把自己采摘的乐趣,这还是他赚了。在现代像这种自己去动手的可比在外面直接买要贵得多。
“做果农虽然也是赚辛苦钱,但这年头水果的价钱可比粮食贵多了,能吃得起水果的人也不在乎多花这几个钱,到底是比一般的农民要赚得多些。那些能在将军的橙子园里租种的农民也是幸运,能有这样的机会,还有将军这样仁善的东家。”
谢恒肯定宣景将果树包给农民种不会收太贵的租子,也不会想像很多地主那般趴在农民身上吸血,他的将军一定会给那些果农最大的便利。
“我不收租子。”
“啊?”谢恒眨眨眼,这是纯粹做慈善啊?“怎么能不收租?大不了收成不好的时候少收一些,直接免费给人家种不太好吧?”
可不是谢恒心胸狭隘,而是有句话就叫“久负大恩反成仇”,即便是施恩也要得当才行。
宣景摇头,神色有几分怅然:“那些人不是普通的农民,他们从前都军中士兵,但在战争中严重负伤,无法再上战场,回到家乡之后能做的事情有限,农活更加繁重,而去镇上或者城里做工,也因为身有残疾不是被拒绝就是被压榨工钱,自己尚且生活艰难,拖家带口的便更不必说。所以我买下了京郊外十来座合适的山头,本来就是荒山,也没用太多钱,就用来安置那些残兵,力所能及。”
谢恒心中一震,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他之前就还想着卖橙子虽然也能挣下不少钱,但果农们只是交租,而以宣景的心性肯定不会剥削果农,即便有大片的橙子园也赚不了太多,而要付出的精力却并不少。但没想到宣景本来就不是冲着赚钱去的,只是要安抚那些从战场上下来无法再像正常普通人一样生活的残兵。
残兵一直是兵家行事的一大难题,每场战事中除了牺牲的兵士之外,受伤的占据主要人数,一些不那么严重的伤也就罢了,但战场上刀剑无眼,重伤残疾的不计其数,不管是少了一条胳膊一只手,还是瞎了一只眼断了一条腿,对未来的生活都会有极大影响。
第七十章 王府混乱
就谢恒了解,每年军需中用来安抚这些伤残士兵的花销就占据不少,可就算是拿到了抚恤金,那点银钱也不够他们娶妻生活一辈子。更有贪官污吏层层剥削,到手的银子指不定还剩下多少。一钱银子掰成八分用,吃糠咽菜或许能过上一辈子。可他们为朝廷贡献了一切,就活该落得这样凄惨生活的下场?更别说他们的身体因为受到巨大创伤,可能往后就要汤药不离口,再多了这份花销,哪里还能够用?
谢恒相信宣景带出来的兵士都是有骨气的,就算宣景愿意一直接济他们,他们自己也不能接受在无法效力将军的情况下总是白拿将军的钱。
所以能给他们找一份做得来的又能养活自己的差事比什么都重要,这不仅解决了他们生活艰难的问题,还能保留他们的自尊。
他的将军,心肠真是软透了。
谢恒喉头微微哽咽,“当初包下这些山头应该费了不少事吧?”
宣景:“还好。”
怎么可能还好?谢恒相信宣景绝对不是做事冲动之人,就算要安置这些老弱残兵也绝对不会仓促行事。包下山头前也得找人研究考察,这些山头到底有没有用,适合做什么,如何安排,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劳心劳力又劳神的事。
这种事情也不好假手于人,想来是宣景之前趁着每次过年回京的间隙准备的,可能具体的实施能找京中这边认识的人操持,比如荣启,但大体方案还是要宣景来敲定,毕竟荣启不了解兵士们的具体情况,全让荣启安排难免有不适当的地方。
宣景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周全,这得煎熬多少心血?
谢恒又想起了南境之事,宣景同样费神。
还是那句话,但凡朝廷能多重视这些武将兵士,朝臣们能把心思多分些在四境上,他的将军也不必这般辛苦。
谢恒微微一笑,“我真是迫不及待想去看看橙子园。”
宣景想了想嘱咐道:“到时也不必带什么东西,橙子园没有外人,我去的也少,他们见我带朋友过去都会很高兴,你要带了礼物反而会让他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谢恒点头,心里想着他原本还真打算多带些礼物过去,只是也不知道该带多少,带些什么,既然将军这么说那他就不带了,日后多买点橙子园出来的橙子就是,让他们赚钱也能赚得踏实。
想到刚刚宣景的话,谢恒嘿嘿一笑:“朋友?现在将军是把我当做朋友了?”
宣景:“你若不这么认为就当我没说便是。”
谢恒板起脸来:“大丈夫一言九鼎,怎么能说当没说过?我可是两只耳朵都听到了,将军别想赖账!”
宣景看着谢恒笑得几乎发光的脸,问:“你很想跟我做朋友?”
“当然,我说过我仰慕将军,我不止想跟将军做朋友,还想做知己!”
“你是。”
哐啷一声,外头石竹也不知道毛手毛脚地打翻了什么东西,嘈杂的声音刚好将宣景这低沉的两个字盖住。
谢恒:“将军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我先回去了。”
谢恒:……刚刚将军说的到底是什么啊!总觉得自己错过了很重要的话!石竹!!!
宣景翻墙离开后叫来了陆潇。
他之前担心谢恒安全才让陆潇暗中跟在谢恒身边保护,这才知道上午谢恒去了锦屏馆,似乎是去见荣邵,但又没有真的见面,之后又跟在荣邵身后去了三皇子府。宣景实在担心,才会特意过来一趟。
“日后你只要保护好谢恒,不要去探听他做了什么,也不用特意跟我禀告他的行踪,切记,你是保护,不是监视。”
陆潇“哦”了一声,牢牢记住将军的话,只在谢公子有危险的时候保护就是,别的就不听不看不管。
宣景的确好奇谢恒上午这一遭是去做什么,但他不会去打听,也不会让陆潇去调查。现在和一开始不同,如今他既然当谢恒是知己,自然就不能再总以怀疑的态度面对,这是他对谢恒的信任和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