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是最短的咒,也是最简单却也最强大的咒术。
在源赖光赋予鬼切全新的名字之时,两个人之间的羁绊,便注定轻易无法断绝。
鬼切,即使是没有记忆的状态,也仍然能够感受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鬼 切 ”他怔怔地低喃,仔仔细细地从琢磨着这个从面前男人口中说出的名字。
“我、我 是 鬼切 我是 鬼切。”几遍之后,他终于做出了肯定,“我是鬼切。”
再抬头时,鬼切的眼神终于变得镇定,那种毫无记忆的茫然给他带来的空虚感和空白感为这个名字所填满。
有某一刻,他坚定地相信着这一说法,并会持续很久 这个名字对他来说,是归属感。
“你是 ”鬼切看向他的目光里,带着几分疑惑,更有几分期待。
两个人契约的联系,让他无比信赖源赖光这个他第一眼看到的人。
“源赖光,你的主人。”
源赖光拉开了和鬼切的距离,鬼切乖乖地站在那里任他打量。
换做任何一个稍微有一些意识和羞耻心的人,无论男女,都很难承受这样虽然并不情.色却显得过分犀利的眼神。
但鬼切不同,他并不会因为源赖光对他的任何打量而产生不满或是羞涩的情绪。
他甚至还没有意识到,作为一个人,或者说具有人形的存在,他应该是穿着衣服的。
鬼切一头深蓝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柔软的发没有任何束缚,只是这么缭乱地散着。
他一双金色的眼眸里,仍然是满满的好奇和期待,注视源赖光的眼神里,也永远是信任的目光。
源赖光在一段时间里,确实在考虑要不要给鬼切下更多的一道封印记忆的契约。
将他作为鬼的记忆封存起来,确实是他的做法。
但是究竟由现在的源赖光来做,还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他进行,他还没有考虑好。
“主人?”
注视的时间略有些长了,鬼切感到了一点不对劲。
他低头看向自己白净赤果的身躯,来回看了几遍,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也许是 主人身上穿着奇怪的布料?
源赖光收回了目光,因为视角和视线原因,眼神不由地扫过了他胸口的两处。
鬼切并没有注意到一瞬间他的眉头微微动了动,像是想要挑眉,但最后又没有这么做。
突然,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源赖光往门口扫了一眼。
他的眼神并不像是在看门或者什么,更类似透过这扇门,在往有些遥远的某处看去。
“过来。”
源赖光向他伸出左手,微微招了招,鬼切立马走过来了。
他盯着源赖光的手看了好一会,随后又被源赖光的动作吸引。
源赖光将他熟悉的那套属于鬼切的衣服放在他面前。
事实上,他的手上还有一套,这是最初的鬼切的衣服,而源赖光手上的另一套,是雪白的绣有白槿花纹的一套。
那是“他”准备了,却没能够送出手的一套衣服。
本来应该直接给鬼切的,但不知为何,在从介子中拿出衣服的瞬间,源赖光心念一动,又换回了原本的那套。
也许,以后看鬼切的表现足够让他满意,他会再一次亲手送出的吧。
“抬手。”
鬼切不会穿衣服,这也是源赖光第一次给别人穿衣服。
以前这些事情都是女仆去做的,鬼切的生活常识也是跟着曾照顾过他的女官学的一些。
但是,大约是不想要过去的自己看到不着寸缕的鬼切的样子,霸道又不肯坦诚的源赖光第一次给鬼切穿衣服。
鬼切喜悦又好奇的心情,他完全感受得到。
今天这么一会从他身上感受到的情绪,几乎是源赖光对他记忆中了解的全部了。
随着一点点武士道的培养,鬼切越来越像一位真正强大又无所畏惧的武士,而这种童真的情感也被一点点抹去了。
不变的,只是鬼切对他的信赖、依恋和崇敬。
直到封印破除,鬼切取回了原本的记忆。
源赖光心里想的什么,鬼切并不知道。
不过这不妨碍他满是新奇地看着源赖光为他用一根简单的发带绑起了头发。
鬼切并不知道源赖光给他弄出了什么样子,但以源赖光的品味,若是太过于离谱,他自己怕是都忍受不了。
而鬼切并不具备一般的审美意识,如果真的要给出一个标准,那这个唯一的标准只能是他最先见到的源赖光。
主人,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见鬼切因他刚才的动作下意识地皱了下眉,从没照顾过人的源赖光还能不知道是自己扯痛了他?
“疼?”
源赖光耐下性子,再度为他梳着细腻的长发。
“嗯。”
鬼切下意识想点头,被源赖光摁住了,但他改口很快,也许是担心以后源赖光不愿意这么做了,鬼切连忙否认。
“不。”
听到他掷地有声的“不”,源赖光这才忍不住露出了一声轻笑。
小家伙倒还有点意思。
可惜了。
第22章
源赖光离开不久,鬼切正凭借着本能地握着太刀。
他眼神略带疑惑地看着自己手上的刀剑,作为几乎类似于付丧神的存在,他已经能够依靠自身的感觉等内容,来进行最基本的刀剑使用。
但是,他用刀的技巧,仍然只局限在最基本又简单的劈砍中,遵循最基本的原始的本能。
若真的论技巧一类的东西,还是要继续学习。
这振太刀是源赖光亲手拿起,放在他的手上,替他佩戴好刀鞘的。
鬼切并不理解源赖光最后看他时的那种饱含深意的眼神,但是这不妨碍鬼切把任何关于源赖光的事情放在心上。
他正疑惑着,自然地做着挥刀的动作。
门就打开了,身着黑色直衣的男人走了进来。
“啊 ”鬼切露出有点惊讶的眼神,“主 主人?”
男人看到他,久久地打量,随后目光定于他手上的太刀髭切上,男人终于露出了笑容。
那种自信又满意的笑,带着蓬勃的野心与骁勇。
“终于成功了。”
年轻的源赖光这样说着。
鬼切闭上了嘴,他隐约意识到,眼前的人好像和刚才的人不一样。
但是他们给他的模样和感觉都是一样的,只是衣服不同。
鬼切感到了疑惑,并且本能地隐瞒下了这样的事情。
随后,鬼切便经历了自诞生以来,最为严厉和危险的训练。
他渐渐知道,自己与一般的人是不一样的 他是妖怪、是鬼、是付丧神,也是主人的式神和仆人。
所有见到他的仆人只会用敬畏而恐惧的眼神看着他,即使是那位教导他日常生活和身为臣下该有的礼仪的年长女官,也只会努力地隐藏那种恐惧的眼神。
鬼切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少,那种纯真的色彩也逐渐地淡去。
主人再没有帮他梳过头发,也没有帮他再穿过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