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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轰鸣(134)+番外

“记得这条路吧。”

“嗯?”陆敏没反应过来,四下看了看,“怎么了?”

“不眼熟么?暑假的时候。”

“暑假......这附近是码头?”陆敏看向窗外。

“嗯。”

记忆里,那几天是夏日烈阳,海风闲适,没什么烦恼事。

“所以你为什么偷亲我。”杭敬承问。

陆敏被他一把拽出回忆,差点站不稳。

扭头看他,眼底惶然。

陆敏低下脑袋,分开纠缠的十指,假装打理外套,“我只是帮你理理头发。”

杭敬承淡淡:“哦。用嘴唇给我理头发。”

陆敏:.......

上次他提起这事时,场面混乱,她事后安慰自己也许只是巧合,原来那天下午,他真的在游艇顶层装睡。

“你也亲过我啊。”她别开脸嘀咕。

杭敬承:“可我事先通知你了。”

敏敏,我想吻你——

陆敏气结:“难道不应该征求我的同意吗?”

为什么这么理不直气也壮。

要拐弯,杭敬承打转向灯,“你看我是那么绅士的人么?”

陆敏被他的不讲理给气笑了。

笑着笑着觉得自己坐得太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忽然明白杭敬承只是想让她放松下来。

/

到了医院,陆敏从车上下来,亦步亦趋跟着杭敬承,一起进了电梯。

“等会儿遇见人,我叫什么你就叫什么。别的都不用做,跟着我就行。嗯?”

陆敏乖巧点头,“嗯。”

他笑了笑,牵起她的手。

掌心暖燥,陆敏假装不经意地蜷手指,更真切地感受到十指相扣的温度。

这似乎是家私人医院,比一般公立医院人少许多,杭敬承牵她直奔顶楼。

走廊安静,带着淡淡的注射药水的冷气,医生偶尔路过。

两侧隔很远才会出现一扇房门,房门中间镶一块磨砂玻璃。

走到某个房间门口,杭敬承准备推门,房门恰巧从内侧拉开。

出来的人是一男一女,个头不算高,瞧着四五十岁的模样。一个穿着中式夹克衫,戴无框眼镜,另一个穿着长棉服,长发梳到脑后,一丝不苟,珍珠耳坠似有若无散发光泽。

“爸,妈。”杭敬承颔首。

陆敏冷静地看着两位长辈,搭落身侧的手指悄悄攥紧,“爸,妈。”

杭诚本就对陆敏今天会出现有点意外,看到两个人紧握在一起的手,眼中闪过一丝讶色,面上不动声色,点头,“来了。你姑在里面,刚睡下。”

姚逸微笑着打量陆敏,“小敏也来了,去隔壁坐吧,都在那边呢。”

隔壁是单独的休息室,桌椅沙发和卧具一应俱全。

沙发上坐了三个男人,杭维伊陆敏见过。

剩下的,杭敬承打过招呼后跟陆敏介绍这是表哥陈旭,那是陈旭的表弟陈昭,不过比她大一岁,她也叫哥,陆敏一一打了招呼,被姚逸叫住寒暄。

“工作怎么样?挺好吧。”

“挺好的,妈。”

“还是做老师好,女孩就该做这个。”

刚才沙发被让出来,杭敬承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姚逸特意留陆敏坐自己身边,她假装熟稔,想要拉住陆敏的手,中途又假装理袖子,收回来。

陆敏知道她并不喜欢也并不擅长亲热的寒暄。

“家里呢?”姚逸又问。

陆敏说:“也挺好的。”

对面投来一道饶有兴趣的视线,来自陈旭。刚才进门时,他也对她的出现流露了惊讶。

“听说弟弟决定不结婚了?”姚逸问,“怎么呢,经济上的问题?”

果然问到这个问题。

陆敏说:“两个人都不成熟,考虑之后决定将结婚的事推迟几年。”

姚逸笑说:“哦,是这样。还以为是物质条件不合适呢,要真是这样,你该跟家里讲,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好难为情的,是不是,小敏,这个道理,你爸爸妈妈都懂的。”

她的笑容像细小的鱼刺,并不伤人,只是卡在喉咙里吞不下去吐不出来。

杭敬承一边坐着,撩开眼皮,悠悠道:“怎么不懂呢,这个道理还是妈你教给敏敏爸妈的。”

姚逸的笑容出现一丝裂痕。

杭诚严厉斥责,“怎么跟妈妈说话的。”

杭敬承靠着沙发扶手,掀眼皮看他,片刻后,点头笑说,“错了。”

他是在承认自己错了。

陆敏双手交叠搭在腿上,脊背挺直,安静地坐着,看向杭敬承,后者仿佛云淡风清,又仿佛被阴云笼罩。

他和家人的相处中,一方居高临下地施威,另一方漫不经心地谦卑。她在这种奇怪的氛围里感受到扭曲。

休息室里米白色窗帘静静贴在墙边,窗外云湛风清,挂钟指针滴答旋转。

中途,陈旭那位表哥有事离开。杭诚与姚逸夫妇也不知所踪。陈和带着医生进来,看见陆敏就笑了,走进来坐沙发上,跷起二郎腿,签医生给的文件。

陆敏借口去洗手间,被杭维伊领出来。

杭维伊肩膀被拍了拍,回头看。

“哥。”

杭敬承抬颌,“谢了,回去吧。”

杭维伊看了眼陆敏,点头,回去了。

陆敏松了口气,仰起头瞧杭敬承,什么也不说的,静静地看着他。她猜自己眼神中大概有悲悯,她藏不住这种惆怅的情绪。

杭敬承抬手,捏住她的脸颊,勾唇笑了,“怎么这副表情。”

她捉住他的腕,不叫他放下,用脸颊贴着他的手掌轻轻摩挲。

杭敬承目色霎时柔软下来,用拇指捺过她的唇,“我没事。饿不饿,坚持一会儿,下午去吃广州菜。”

“年轻人呐。”

身前忽然响起中年男人的声音,陆敏身体一震,被杭敬承当着不得见,也知道是陈和。杭敬承对她做了个口型,没事。

他转过身,“姑父有事?”

陈和摇头,“我哪有什么事。”

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陆敏。

杭敬承带陆敏走到走廊尽头,墙上贴着公共卫生间的指示牌,“陈旭出去吃饭了,那屋只有杭维伊。等会儿能自己找回去么?”

陆敏点头,“我记得是哪间。”

杭敬承微微颔首,示意她去吧。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影壁后,杭敬承单手抄兜,原路折回,走到病房门口,拧开把手走进去,陈和果然等着他。

“你小子还真是个情种。”

杭敬承挑眉,“姑父在夸我?”

陈和笑着,眼尾每一道属于商人的皱纹都在昭彰自己的精明,“当然。”

杭敬承也笑,敛眸,“姑姑还睡着?”

“刚醒了,叫你进去。”

杭敬承点头,陈和从他身旁经过——

“那还是您比较情种。”

陈和扭头,带着笑意藏着冷锐的眼神落到他侧脸上。

“旭哥也是随了您。”

杭敬承迈开脚步,朝内室走去。陈和回头盯着这个背影,唇边笑意完全冷却。

/

床上躺着的女人短发,戴着黑色半框眼镜,眉毛疏而淡,鼻尖,中庭稍长,嘴巴微凸。即便病重脸色苍白也带着疾言厉色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