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说:杭老板。
粥粥说:坏蛋。
陆敏忍不住勾起唇角。
杭敬承:......
“两个小坏家伙。”刘妈笑说。她将二九接过去,示意杭敬承和陆敏可以出发了。
上回回太姥姥家还是过年期间,粥粥还记得那条通往村里的小路,趴在车窗前,挥着小手指指村口,“姥姥,姥姥。”
陆敏说:“太姥姥家就在那里呢,粥粥居然还记得吗?”
粥粥仍然指那里,车子开近了,陆敏才发现许红真在路边等着。
杭敬承也注意到,将车停到路边。
陆敏赶紧下车,“姥姥,怎么在这站着?在家等着就好了呀。”
“我来买包盐,想着你们快到了,就来等等。”许红弯腰逗粥粥,“哎呀,这是谁家小乖乖啊?”
几个月不见,粥粥怕生,往陆敏身后躲。
杭敬承下车,跟许红打了招呼,将小家伙拎出来,“这是太姥姥,粥粥。过年时还给你红包呢。”
“粥粥,看太姥姥手里有什么,叫声太姥姥就给你,好不好。”许红从手里拎的塑料袋里找出一根棒棒糖,挥了挥,她笑得慈祥。
粥粥平时其实不大爱吃糖。陆敏摸兜里的饼干,想要给许红,叫她哄粥粥。
然而粥粥从她身后探出小脑袋,抿嘴巴,犹豫片刻,抬手接过这根棒棒糖,小声说:“太姥姥......”
“哎,哎哎,小乖乖。”许红笑逐颜开,眼角满是皱纹。
许红牵着粥粥,一起上车。
“你姥爷啊?你姥爷在后院打槐花呢,这会子应该回家了。”车上,许红一边逗粥粥,笑得合不拢嘴,一边回答陆敏的问题。
“槐花开了?”陆敏惊奇。
“敏敏。”杭敬承忽然叫她。
“嗯?”
“往前看。”
她顺着看过去,瞧见栽在路边的老槐树,树冠极茂,郁郁葱葱,白色小花从绿叶中一串串垂坠下来。
“哇。”她小小地惊叹。
杭粥粥也好奇地看过去,“哇——”
“猫猫虫。”
许红哈哈笑,问啥是猫猫虫。
杭粥粥叽喳半天,没讲出个所以然。
许红家大门敞着,在门口就看到木板车上满满当当的槐树枝,缀满槐花串,香气四溢。
王美来从木板车后走出来,注意到门口几个人,立即眉开眼笑,“小粥粥!”
他快步走过来,伸出手要抱粥粥,瞥见自己满是刚才摘花弄的青汁尘土的手,一顿,缩回。
粥粥跟许红混熟了,打量王美来,一鼓作气地打招呼,“姥姥、爷。”
太姥爷这词对他来说有点难。
王美来笑得满脸褶子。
陆敏和杭敬承跟他打招呼,他引人往家里走。
“来来来,正好,叫姥姥给你们蒸槐花,新鲜的,香着呢。”
“小敏,敬承,你们去屋里玩,我捡捡槐花,准备做饭了。”许红捡起放在墙角的竹筐,掸了掸,“昨天你舅舅送来只杀好的鸭,可肥了,都给粥粥留着呢。”
许红毕竟七十多了,日常还要王丽琴回来帮衬,陆敏不能放她一个人忙活做饭,帮忙一起捡槐花。
粥粥上次回来,走路不大稳当,这回已经可以爬上爬下了,推着姥爷的小推车,小腿倒腾得飞快。
“这个可以吃?”
杭敬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陆敏身后,她手里被惊得动作一顿,娇嗔似的看他一眼,继续下去,“可以吃,很香的,你没吃过吗?”
“没。”
“每年五月初,青城槐花将开未开的时候,可以吃,煎鸡蛋饼,或者加面粉蒸,蒸熟拌蒜蓉......”陆敏手指穿梭在枝头白花绿叶间,拇指指甲按住花梗,稍用力掐,一串白花落下来,被丢到旁边的竹筐里,“槐花团子,槐花饺子,都很好吃。”
杭敬承将袖子一挽,也要掐花,陆敏拦住他,说树枝上很多尖刺。
话音未落,就听见啪嗒一声,粥粥把小车丢在原地,朝木板车跑过来,眼见着就要扎进花丛里。
陆敏心提到嗓子眼,忘记动作,幸而杭敬承眼疾手快,提前拽住小家伙的后领,拎小鸡仔似的拎过来。
“杭粥粥。”
粥粥挥拳蹬小短腿,挣扎着要下来。
杭敬承眉眼冷肃,“树枝上全是刺,你就往里面钻?”
陆敏松了口气。
“花花......呜呜花花。”粥粥不明白为什么妈妈可以摸花花,自己不可以。
杭敬承顿了顿,将粥粥放下,抵在自己膝前不叫他过去,然后从花枝里捡出条新嫩的,寻到上面的短刺,“想摸?”
粥粥点头。
“行。”杭敬承提裤腿蹲下.身,将枝条放到粥粥眼前,先没叫他摸,而是自己伸出食指,在粥粥面前晃了晃叫他看见,然而去触那新生银色的刺,很好玩似的。
粥粥这个年纪最喜欢模仿别人动作,歪脑袋思考片刻,也伸出小手,摸那根刺。
只这么短短0.5秒,他迅速收回手,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看向别处,一秒钟后,实在是忍不住疼痛滋味,金豆豆哗啦啦掉下来,他哇哇大哭。
陆敏又好气又好笑地检查他的手指,还好没破皮。
杭敬承慢悠悠问,还抓不抓了。
粥粥趴在陆敏怀里哭,一边哭一边指杭敬承,呜呜呜坏!爸爸坏!
陆敏下厨,中午吃了顿全槐宴,头天那只小肥鸭也被端上餐桌。
粥粥上午没少来回跑,电量耗光,中午很快被哄睡。
许红没叫陆敏收拾东西,催她跟杭敬承趁周末好好休息休息,两个人被赶回屋里午睡。
陆敏上午也累了,很快合衣睡着。
老式粉墙黑瓦,五月微风拂过墙上斑驳的岁月痕迹。
天地静得像与世隔绝,偶尔鸟雀啾鸣,远远传来模糊的人声。
陆敏悠悠醒来时,杭敬承正坐在床头回手机消息。
“醒了?”他瞥她一眼。
陆敏揉眼睛,深吸了几口气,慢慢回神,虚声问:“几点了?”
“四点多了。”
“我睡了这么久......”她回头找粥粥,身旁空空如也,只剩下棉被。
“粥粥呢?”
“一小时前醒了,跟姥爷出去放羊。”
既然跟着姥爷,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陆敏想撑手起身,半途放空自己,顿了会儿,又躺回被窝,歪着脑袋瞧杭敬承。
自从有了粥粥,两个人难得在白天有这种闲暇清净的时候。
杭敬承回完工作消息,丢开手机,也不看她,只抬手是拍了拍自己的腿,陆敏翻身挪过来,枕在他膝头。
他垂眸,眼睫歇落下来。
对视这么几秒,都笑了。
杭敬承手垂在她脸侧,拇指捺住她唇角,“多笑笑,漂亮,嗯?”
她扭头,张开嘴巴,要去咬他的手指。他觉察她的意图,于是并指捏住她脸颊,稍用力。
“痛。”陆敏唉声,推开他的手。
杭敬承勾唇笑了,去瞧窗外的槐花。
姥姥院子里栽了棵大槐树,正好在这间小屋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