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轻声,从喉腔里闷出来的低磁慵懒嗓音。
听得她心尖微颤,挪开视线,悄悄深呼吸,“这两天打了好几个电话了。我这样说,可以避免她后续再打电话。”
杭敬承看着她淡定的侧脸,几乎瞧不出什么情绪波澜。
目光停留片刻,他直起身。
“哦。”杭敬承应声,尾音拖长,不知道信没信,“有用吗,看你挺熟练。”
“多少有些用。”陆敏没看他的眼睛。
比如这个号码,估计再也不会给她打电话了。
身侧的沙发微微塌陷。
“刚起床?”杭敬承坐下,语气随意。
陆敏有些窘,两只手握紧杯子,指缘发白,“嗯......你昨晚回来了?没听见动静。”
“昨晚回来太晚了,在这睡了会儿。吃过早餐了么?”
陆敏一愣,“嗯?”
杭敬承稍偏头,似乎在思考她在疑惑哪句话。
“昨晚回来得太晚了。你吃过早餐了吗?”
字正腔圆。
陆敏:......
“这儿没有枕头和被子,以后还是回去睡吧。”她轻声,“我不太饿。”
“等会儿早点吃午餐。”
“嗯。”
陆敏下意识点头,并起双腿,规规矩矩坐着。
杭敬承刚躺到靠背上,翘起二郎腿,看她坐得板正,跟开会似的,不仅想笑。“哎。”
“嗯?”陆敏扭头。
“这儿是不是你家?跟来做客似的。”
话脱口而出,杭敬承瞬间后悔。
她可不禁逗。界限感那么强,稍有不慎就容易让她缩回自己的壳内。
陆敏没注意杭敬承变弱的尾音,抿了下唇,喝光杯子里的水,放回茶几,坐姿也从板正变成靠住扶手,怀里抱着抱枕。
不能说完全放松,但也比刚才好多了。
杭敬承略一挑眉。
陆敏酝酿片刻,轻声问:“你今早出去了?”
仿佛随口一提。
“理发。”杭敬承指了下自己的发型。
陆敏才注意他头发变短了,耳侧的头发剪得很利落,露出青色头皮,连接下颌线,显得更清冷落拓。
杭敬承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心情大好,笑问:“发型师手艺怎么样?”
“挺,不错的。”陆敏挪开视线。
杭敬承仍笑着,没再说什么。
“你喜欢玩这个?”
陆敏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电视,上面正放着解说视频,她摇头,“没玩过,只是喜欢看别人玩......比较解压。”
“解压?”
“嗯,这个up主的声音很好听。”
陆敏将声音调大两格。
她托腮,手指按着脸颊,留下几道柔软指痕。
嗯。
不错。
至少能聊两句,不那么拘谨了。
杭敬承收敛目光。
耳边里传来清越干净的男声:“......随便打。一开始随便修一点点路......”
“好听么?”他随口问。
“声线清越,咬字清晰,不急不躁,我觉得很好听。”
杭敬承眸色微黯,胳膊撑在沙发上,骨相优越的手指抬起又落下。
好听吗,他觉着一般。
陆敏忽然想到什么,转头看他,“你要看别的吗?”
“你看吧。”杭敬承放下翘起的二郎腿,站起身,“喝不喝水?”
陆敏摇头。
杭敬承去厨房倒了杯水出来,看见墙角的吉他,“这是你的?”
“嗯?嗯,已经不能弹了,我下午下楼会扔掉。”
“送我吧。”
“嗯?”陆敏微讶。
要这个做什么?
杭敬承仰头喝水,喉结滚动,放下杯子,看着她,“拍戏能用到。放道具库里。”
“哦,好。”陆敏点头,“你拿走吧,不过没有琴包,你路上小心一些,再磕碰可能就散架了。”
“嗯。”杭敬承斜靠在门框边,懒散地说:“那个送你了,礼尚往来。”
“不行。”陆敏想也没想就拒绝。
“怎么不行?”
“我那个二百块买的,还坏了......”
杭敬承这把至少要大几千,价值明显不对等。
“剧组做旧一把吉他也要好几千,不比新的便宜。”杭敬承走到茶几旁边,弯下腰,手指轻扣吉他面板,发出悠长闷响,“买回了很久了,一直放着落灰,你试试?”
陆敏刚想摇头,杭敬承已经把琴递到她面前,“我记得你会弹。”
陆敏接琴的手悬在空中,眼底闪过惊讶。
她确实很早就学过吉他,高中那会儿为了文艺晚会还练过曲子,不过最后演出效果稀巴烂,属实是段不愿回忆的回忆。
没想到他会记得。
杭敬承顺手将她怀里的抱枕抽走,琴塞进去,没有解释什么。
这把琴用了新材料,跟设计上跟传统的原生吉他也不太一样,琴颈和桶身距离似乎比传统吉他要长一些,陆敏抱在怀里,手指摸索十二品的位置。
适应一会儿。
指尖拨出第一道旋律,乐声荡漾开来,陆敏下意识去看杭敬承,眼睛亮晶晶,像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一样,带些狡黠与骄傲,“居然都是准的。”
“是么。”杭敬承拎着抱枕靠在墙边,勾起唇角,抬了抬下颌,示意她继续。
陆敏倒有些不好意思,觉得刚才失态了,低下头,不再说话。
额前碎发零落,眉眼若隐若现,棉质睡裙领口很大,露出白腻的锁骨窝,漆黑的发瀑布似的落下来,隆出圆润的形状。
指尖落在琴弦上,半晌没动。
杭敬承预感到什么,静静等着。
“你真的想离婚吗?”
她仍旧低垂着脑袋,音色平静。
杭敬承一怔,顿了片刻,想起上个周施鑫那件事。
视线在她眉眼处停留片刻,正欲开口。
陆敏指尖拨动,旋律随即荡漾开来。
当你在穿山越岭的另一边
我在孤独的路上没有尽头
时常感觉你在耳后的呼吸
却未曾感觉你在心口的鼻息......*
音符轻快而温柔。
杭敬承凝望着她指间的动作,目色渐渐柔和下来。
陆敏只弹了一小段,将手落在面板上,轻声说:“好久没弹过,手生了。”
弹错好几个音。
“很好听。”杭敬承说,“哪首歌?听着耳熟。”
“《思念是一种病》。”
他若有所思,“难怪。”
“嗯?”陆敏疑惑。
“没什么,你继续。”杭敬承拿出手机。
陆敏见他竖起手机,立即躲开摄像头,“弹得不好,你别拍。”
他盯着屏幕里她的脸,“挺好的,一般人听不出弹错音,继续弹就是了。”
“不要。”陆敏罢工。
她只想让杭敬承赶紧放下手机,没意识到自己拖着长音,像在撒娇。
杭敬承一顿,眼底缓慢浮现笑意,慢条斯理收起手机,“那你教教我,我不就没工夫拍了?”
陆敏一时怔忡。
回神时,杭敬承已坐到她身侧。
“这东西好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