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善觉得自己的猜测不无道理, 撸起袖子就朝卧室方向走。
池娆刚拿起筷子,想起自己还没刷牙,准备回卧室,看见薛善已经朝那走过去了,她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桌子磕到腿,一瘸一拐地去追。
“别。薛姨,我自己来吧。”
“你去吃饭吧。从小没沾过肥皂粉的手,什么时候能洗被单了?”薛善推门。
“你,我......”
门内凌乱如战场,不用走进去看床,只看地板就知道昨晚发生过什么了。
池娆自己都没眼看,捂脸跑了。
别人也就算了。为什么正好今天是薛姨啊。祝教授也真是,不知羞,卧室凌乱的案发现场,让薛姨看见,她以后还怎么抬头。
她回餐桌吃饭,时刻留意卧室方向。等了大概十分钟,薛善出来一趟,手里抓了俩酒杯和空酒瓶,看也没看她,走过去。走回来时身后多了个大脏衣篓,又进卧室了。
池娆吃过饭,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薛善在一侧走廊来来回回好多趟,每次看见她都欲言又止。
“薛姨......”她实在忍不住,静音掉电视。
“咳咳咳......”薛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干咳几声,“也不小了。知道分寸就行。”
“哦。”池娆抿唇,讪讪点头。
她打开电视声音,还是忍不住看向卧室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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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的事,在祝淮书取出酒的这一刻,就变得不太对劲了。
当一个人醉酒,事态还是可控的。
但如果双方都选择放任自流——
池娆就是不太清醒且任人摆布的那个。
长发卷微卷,堆在脸边,像个洋娃娃,胳膊和腿让放在哪就放在哪。眯着眼睛,不时掉泪。
“给我......让.......给我嘛......”她口齿不清,迷迷糊糊摸到身边男人的胳膊。手指应该在下面吧,总不能在上面。她向下摸索。
祝淮书睡衣睡裤上满是可疑的水迹。有些是红酒,有些是无色透明的。他看了眼身边的女人,依旧是剥了壳的鸡蛋的状态,身上遍布红酒痕,沾在身边纯白的被子上。
其实他在考虑换间房。这么脏怎么睡。身边的小人儿显然不会考虑这么多。绑带早就被取了,自由的小手抱住他的胳膊就开始乱摸,不知道在找什么。找了半天,抓起他的手,亲了一下。
“手,手......亲爱的。”她可怜兮兮地抬头,酒后|潮|红从脸颊蔓延到耳根,眼神迷蒙找不到焦距。
“只要手?”
她诚实且乖巧地点了头。
“只要手?”他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
“嗯,只要手......不要你。”她翻了个身,“你没轻没重的,也不知道停......”
“你怎么就,”他有点咬牙切齿,“怎么一点不知道体谅人呢。嗯?”
池娆痴痴地冲他笑,“你真好看,亲爱的。”
他眼梢有跟她同款的薄红。
“是好看。不好看也留不住你,是不是。”他真的醉了。开始乱说话。
她哪里听得懂他的话,抱住他的手往身边扯。
“快点。”她小声哼唧。
祝淮书照做了。没忘折磨她几下。她却像是只高贵的猫主子,享受人类给自己顺毛。疼了,就亮爪子。高兴了了,就发出一阵咕噜咕噜声,以示嘉赏。
“舒服了?”
“嗯。好了。”
“我还没好。”他翻身下床,把她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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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卧没法睡了,换了间客卧。
家里房间虽然多,但是只有小北住过的这间,床单被罩都齐全。池娆躺下的时候,暗暗决定以后再也不能让小北住这间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祝淮书俯身凑在她耳边,说了几段话。
她本来不想开口的,也不知道这人有什么魔力,那双眸里的墨色,浓得化不开,快把她吸进去了。以至于她像中了蛊似的,主动揽住他的脖子。
“你过来,我只能说一点点哦......”她借力挺身,凑到他耳朵附近。
他嘶了一声,把她按回去,“好好躺着。”
“哦。”她咕哝一声,“这件事我只跟你说哦......”郑重其事。
他点点头。她闭上眼沉默了好一会儿,像是忘了这回事,眼睫像暂歇的蝶,偶尔颤|动。
“说话。”他咬她一口。
“疼......”她知道疼了,扭扭腰,终于开口:
“你知道池姝吧,别人家的孩子,池姝......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长得漂亮又乖巧,脑子聪明得不像话,还很努力。没有人不喜欢她,真的。就连脾气最差的太爷爷都喜欢她,最喜欢她......可我没法喜欢她......”
一段话说了好几分钟,委屈得不行。
“所以才不想回家。”他说。
“嗯。”
“因为这就哭了?”
“我不想回去嘛,就是不想回去见她,我妈非要我回家。”
“好了好了。不回去。以后不想回就不回。”他拍拍她。
“哪有你这么安慰人的......”池娆推他,几句细碎的声音,被吞没在他酒气微醺的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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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单独跟薛善相处了一整天,池娆尴尬了一整天。晚上她专门蹲到祝淮书下班,控诉他的恶行。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今天叫薛姨过来,她推开卧室门的那一刻我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
她直接把人堵在玄关,声音很小,但语气很凶。
“乖,让一下。我先换个鞋。”祝淮书说。
“换屁,不换。”她更用力贴住柜子。
他眯了眯眼,“怎么说话的?”
他抬手,她知道他想拧耳朵,凶巴巴朝他龇牙,小脸皱成一团,虎牙亮出来,他没忍住笑了。
“笑什么。等会儿看你尴尬不尴尬。”她没好气。
“薛姨。”他对着她身后的方向打招呼。
她立马回头,发现身后没人,他已经把拖鞋从鞋柜里拿出来了。
骗子,又耍她!她瞪他一眼。他揉揉她的脑袋。
晚上吃饭,薛姨闲不下来,在一边收拾东西。
“娆娆,你们这个洗碗机是怎么启动的,我怎么找不到屏幕。”薛善问。
“我看看。”池娆放下筷子,准备站起身,看到对面的祝淮书,立马捡起筷子,“我也不知道哎......祝教授你去看看?”
祝淮书撂下筷子,抽纸巾擦嘴。起身朝厨房走过去。
她扭头等着后面的好戏。祝淮书走到薛姨身边,弯腰看着洗碗机,试着摸索了一下,“我没用过。应该在这里......”
“哎,真在这里。行了,我知道了,快回去吃饭吧,淮书。”薛善笑着说。
祝淮书应了,走回餐桌。
池娆目瞪口呆。
这不科学。
她跟薛姨尴尬了一整天。怎么他一点都不尴尬?
她小声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等你长大就知道了。”祝淮书说。
池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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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八月份,历城最热的时间。
空气里满是热浪,柏油马路似乎被烤出烟,汽车经过,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仿佛还有白烟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