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落座前的对话, 桌上的人不管先前认识还是不认识李羡, 现在都知道她的身份,纷纷打招呼。
她一一笑应, 忙于与人应酬,视线偶尔扫过身旁的男人, 一如既往的绅士稳重。
觥筹交错之间,再没机会开口提袖扣的事。
因为是生日聚会,整场仪式不那么正式,许多人用餐结束后离座穿梭,聊天拍照。
彭润穿行其中,平时不大正经的一个人,穿起正式西装,绅士体面,应对妥帖。
彭父彭母提议上去坐吧,这里年轻人太吵。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三层。
三层也是玻璃墙的船舱,舱内设置几个回形沙发,甲板散落几个笑闹的人。
对侧有船朝另一个方向驶去,灯火明亮,有人合着节奏对这边扭动身体。
李羡知道底下应该有人跟他们“斗舞”。
这种场合年轻人很多,意味着躁动。
音乐声震震,笑闹声连天,满场都在摇晃蹦跳,彩色射灯照在天花板,万花筒似的,连江上雾气尘土都被震起来。
李羡看了看自己身处的这支四平八稳的队伍,又看了看偏头跟人聊政府产业链招商的孟恪。
幸亏他像个老年人,不爱凑热闹。
上楼的旋转楼梯最后一级比别的陡一些,李羡差点跌跤,孟恪绷住手臂叫她扶着先踏上去。
“在想什么?”他跟上来。
“没什么。”李羡抿唇。
上楼后男人们要玩德扑。
太太们则提议打麻将。
“现棠也来吧?”有人问。
李羡婉拒:“我不大会打。”
“我们都不会打,玩一玩嘛。”
太太们的眼睛大多柔和含蓄,披肩一拢,笑意温和地试探人的底细。
关于这位孟太太的背景,她们因为丈夫是孟恪的朋友,都有耳闻。
只是孟太太不大参加社交场合,显得神秘。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物,引人好奇。
几双眼睛一齐看向李羡。
李羡稍顿,不怯不谄的口吻:“那好吧。打两圈。”
四个人围坐,还有几个坐在旁边看着,少不了聊天。
几位太太聊丈夫,聊孩子教育,话题轻松愉快。
“哟,寿星来啦。”有人注意到彭润。
彭润正打电话,按着话筒,叫她们玩,不用管自己。
说罢又走去男人们那桌。
李羡收回视线,正要伸手摸牌,对上马太太的视线。
“现棠,你手上这戒指真漂亮。”
四双手摆到桌上摸牌打牌,谁手上戴了什么戒指,宝石在光下折射什么光彩,看得一清二楚。
几双眼睛齐齐看过来。
“哎,是呢。打磨得这么好。”
“这个长方形比例真秀气。适合年轻人。”
“Type IIa?”
李羡弯唇笑着,将牌摸到手里,又看了看场上已经下去的牌。
“Type IIa?”
有人解释:“就是钻石类型。”
“这个我不清楚呢。不太懂钻石。”李羡是真的不懂,也并不掩饰自己不懂,换张牌推出去,“二万。”
“现棠。”何太太一顿,将身前的牌推倒,笑道:“你这牌出得不好,看,给我点炮了。”
李羡将牌推出去,俏皮的口吻,“耽误何太太自摸了吧。”
一桌人被她逗笑。
李羡又说:“其实我单吊二万,觉得不好胡牌,摸到一张三万,又见方小姐身前有二万,就打出来了,没想到还是点炮。”
西座的的方小姐说:“你忘啦。那都是好几圈之前打的啦。”
李羡也不恼,笑呵呵从抽屉里摸出筹码,推给何太太。
那边彭润扬声问谁输谁赢。
马太太调侃:“孟总他们是不是还在聊拿地的事呢?别拿地了,过来救救现棠吧。姑娘打牌心性忒好,运气忒差,怎么着都输。”
孟恪只露了个坐在沙发上的背影。
彭润俯身,绘声绘色传话。
片刻。
彭润走过来,凑到李羡身后:“嫂子,我哥说,玩吧,输了算他的。”
“哎唷。”彭润声音不大不小,周围一圈人刚好可以听到,或直接或间接地将目光投到李羡脸上,带了几丝艳羡或是暧昧起哄。
李羡心念微动,想要回头,到底没动,只当没听见似的,笑说:“我们继续吧。”
也许孟恪这人仿佛带了些招财属性,那句话之后李羡再没输过。
她赢平胡或是自摸,要么就是杠上开花,筹码一点点流回自己抽屉,甚至还有许多盈余。
“哎呀不玩了不玩了。”西座的方小姐在又一次点炮后,气呼呼将牌推倒。
她今晚输得最多,据说父母大有来头,所以脾气也娇纵一些,眼见自己输得底儿朝天,立马要下桌。
“方小姐可不要做输不起的人。”马太太打趣,“说不定下一把就赢回来了呢。”
何太太早就下桌了,替她的人也输了大把钞票,劝道:“就是,芊芊。说好的再打十六圈,这才刚开始,人家彭总看着呢,丢什么别丢面子呀。”
方芊面皮一阵红一阵白,索性起身,走到正喝酒的彭润身旁,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左右摇晃,可怜兮兮地央求:
“彭润哥哥,我今晚实在输太多了嘛,回去告诉我爸要挨骂的。”
彭润无法,无奈地看过来。
李羡笑说:“这都十点多了吧,也打了快二十圈了,今天就到这吧。”
势头最盛的都发话了,输钱的哪有不同意的,赶紧起身拿钱去了。
李羡正收钱,彭润凑过来,邀请她去另一桌玩游戏。
“游戏?”
“今天高兴,当然要玩游戏,人越多越好。”
彭润喝大了,两颊浮上一层粉红,兴致勃勃地非要将李羡带过去。
楼下这一群全是刚才蹦累了的年轻人,凑在一起喝酒打牌、拍照。
一个不大不小的回形沙发上,散落七八个男男女女。
彭润这人的气质跟实际年龄不符,甚至有些少年感。这些人跟他气场相符,大多二十出头。
“这、这是我嫂子,也是我好朋友,大家一起。”彭润大着舌头。
里面的人招呼李羡,前呼后拥,“来呀来呀,一起玩。”
李羡并不排斥这种场合,只是觉得没有熟人会尴尬,直到孟子玮挤过人群,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二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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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层。
“孟总不玩了吗?”
“失陪,有个电话。你们玩。”
来自纽约的越洋电话,倒也不是非得接,只是周围吵闹,喝酒喝得厌倦。
孟恪握着手机起身,看了一眼麻将桌,那里已经散场,只剩几个聊天的人零散坐着。
他走去船舷将电话接起。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