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婕手指微动,然后绷紧的手腕放松下来,指节顺势垂落。
质感厚重的丝绒落地帘被晚风撩动,月光下呈现浅粉色,随波纹若隐若现。
有什么东西滴落刘婕肩头了,微凉的一点顺着肩颈的轮廓滚落下去,有些痒。
刘婕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陈昭脸侧有汗迹,汗滴顺着他下颌轮廓滑落,在昏暗灯光下若隐若现,在下巴处汇合,聚集成滴,颤颤巍巍,滴落。
吧嗒。
落到刘婕心口。
很有重量似的,让她心口微颤。
陈昭俯身吻在她耳侧,切齿低喃,叫她放松点。
-
次日清早。
刘婕醒得很晚,被闹钟吵了几次才慢慢睁开眼睛。
八点半了。
屋里没拉窗帘,依然昏暗。
她撑手坐起身,盯着对面的墙面发呆,企图强制开机。
失败。
刘婕打了个哈欠,掀被下床,就见两条嫩生生的腿在床边晃悠,白得惹眼,她动作一顿。
意识逐渐恢复。
刘婕脸颊飞上红晕,瞄了眼卧室门口,飞快扑到床尾捡起自己的衣服。
客厅没什么动静,她探头探脑。
“找什么?”坐在沙发上的陈昭回头看她。
刘婕给他吓一跳,摇头说没什么,“......早上好。”
“早。”
“小舅妈?小舅妈早——”
陈闯的声音传过来,刘婕才注意到陈昭搭在膝头的手拿着手机,他在打电话。
“小闯吗?早上好。”刘婕对手机打招呼。
“小舅妈,我的命好苦哇,呜呜呜呜呜......”陈闯嚎啕起来。
刘婕瞄陈昭的脸色,后者有点不耐烦,一副“你看他怎么演”的神色。
刘婕好像懂了。
“小舅妈,你帮帮我吧,我要去见太姥姥,呜呜呜,昨晚睡到半夜居然有老鼠,吓死我了。”陈闯哭诉。
“有老鼠?”刘婕在那边住了三个月,房子旧是旧了点,还真没见过老鼠。
“对啊,比我拳头还大,咯吱咯吱叫。小舅妈,万一哪天老鼠把我脚指头咬掉怎么办,我还怎么活。”
“那你.......我能做点什么,帮你抓老鼠?”刘婕问,“你着急吗?”
她总得准备一下才能过去。
电话那头的陈闯不说话了。
陈昭也沉默了。
她好像来真的。
陈昭蓦然低笑一声。
“不是。”陈闯弱弱地解释,“小舅妈,你让小舅舅带我去见太姥姥就好了。”
他上回打架的事被陈昕知道了,直接断了他唯一的信用卡,眼见着弹尽粮绝,陈闯不得不为自己考虑。
陈昕不好劝,除非太姥姥出马,可是太姥姥说他上次过去睡得跟猪似的,根本不在乎她老太太,现在压根不见他。
他只能来求陈昭。
原来是这样。
可陈昭就在这里,刘婕看向他。
陈昭挑眉,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小舅舅,小舅舅,我再也不给你添麻烦了我发誓,我以后做最乖的外甥,上次你一个电话我就到了,你救救我吧.......”陈闯哔哔叭叭说个不停,见陈昭不应,转而求刘婕,“小舅妈?小舅妈?你帮我求求情。”
刘婕为难,陈昭毕竟是成年人,有自己的主意,她说话有什么用。可陈闯已经开口了,辜负他也不太好。
她弱声, “你帮帮小闯吧?”
陈昭:“帮他什么?”
“带他去见太姥姥。”
“一起?”
这话接得很自然。
意思是......答应了?
“哦吼!小舅妈一起吧。”陈闯觉得多个孙媳妇去看自己,老太太肯定会高兴。
这舅甥俩一唱一和的......
不知道为什么,刘婕总觉得这句看似不经意的提议是个坑,早挖好了等她跳呢。
“什么时候?”她问。
“上午忙么?”陈昭说。
好吧。
上午去。
刘婕回卧室找手机,消息列表里没有预约今天上午的。
“应该没什么要紧的事。”
“那就上午了。”陈昭说,又对着手机:“听见了?”
陈闯:“听见了听见了,两只耳朵都听见......”
陈昭挂电话,心情颇好地起身,“桌上有早餐。”
刘婕才注意到桌上有份外带粥铺包装袋,他已经出去过一趟了?
迅速解决掉早饭后,刘婕回卧室收拾自己,毕竟是第一次见,对方还是长辈,她简单给自己上了粉底,画了个淡妆。
-
工作日上午,楼里出入的人不多,电梯里只有两人。
陈昭打量刘婕今天的打扮,浅蓝色雪纺长裙,白色半高跟小皮鞋,双手拎包搭在小腹前,配上一张笑与不笑都叫人怜爱的脸,乖巧到了极点。
刘婕盯着显示屏的数字从16变小,忽然注意到身旁毫不避讳的视线,她扭头,陈昭坦然对上她的目光。
刘婕身高不算高挑也不算矮,视线稍微下移一些,眼前刚好正对陈昭突起的喉结。
她忽然想起昨晚结束后,陈昭抱她去浴室清理,她醉意上头,浑身软得没力气,就倚在他腿边,视线刚好对着他平直流畅的肩颈线条,他那会儿好像跟她说了一些话,喉结伴着低沉沙哑的声音上下滚动,但她醉得神魂颠倒,一句也没记住。
他说的什么来着?
刘婕眉头微蹙。
“在想什么?”陈昭问。正好电梯到了,他抬下颌示意她先出去。
“没什么。”刘婕摇头。
快到陈闯居住的小区时,陈昭将手机递给刘婕,叫她给陈闯打电话。
陈闯接得很快,立即表示立马滚出来候着。
电话挂断,刘婕视线在“陈”字多停留了一秒,“小闯跟妈妈姓吗?”
“嗯?......嗯。”陈昭说,“大伯家
里现在只有他妈一个女儿,所以他爸入赘。”
原来是这样。
汽车拐了个弯,驶入巷子,陈闯站在小区门口挥舞手臂。陈昭将车停到路边,陈闯拉开后排车门往里钻,“小舅舅小舅妈上午好!”
陈闯在背后总叫陈昭大名,但当面永远一口一个小舅舅。
刘婕回头跟他打招呼。
陈昭问他身上的伤藏好没有。
陈闯身上除了短袖,还有学校发的夏季校服衬衣,他说:“今天打死我也不脱衬衫。”
陈闯是个典型日天日地日空气的骄矜少年,据说外甥像舅舅......刘婕望了眼陈昭,他少年时的模样,在她记忆里好像不太多,大多没有正脸,只有模糊的影子。
窗外风景不断变换,陈闯双手扒住前排座椅,探身挤在中间空隙里,“小舅舅,你多帮我说几句好话吧,你外甥在外面的苦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我说什么好话?”陈昭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