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王教授似乎回过了神,笑了笑说:“我只是有点奇怪,所有经过音乐治疗的人,你是第一个这么久还没睡着的。”
我说:“没睡着不好吗?”
王教授说:“哦,不是,也不能这么说。”
我说:“哦,大概我的睡眠状况真的很差。”
王教授笑笑,说:“以后你有空,可以再来试试。”
我说:“好的。“
我又想起小靠的事,有些不死心的问:“王教授,那你能不能帮小靠开个别的证明呢?比如她适合读书,或者没有伤人记录这样的?”
王教授摇摇头,说:“真的不行。”
我叹了口气,王教授却忽然问我:“你平时睡觉,会做什么奇怪的梦吗?”
“奇怪的梦?”王教授这样一说,我想起了久做的那个溺水的梦,还有相关的许多事,我自己都解释不通,有时候我自己也在想,这些会不会只是我的幻觉,是我心理有问题?但大毛又说过不是,我考虑着,要不要将这些告诉心理医生呢?我说出这些,他不会把我当成精神病吧。
我正想着,手机响了,是王一树,王一树的语气有些急,问我:“我给你的桃核呢?”
在那次打斗中,王一树送给我的桃核掉了,之后我找遍了家里的每个角落都没找到,虽然只是个小东西,但不知为什么我有些心虚,这些天以来,一直都瞒着他,但他还是知道了,而且,现在打电话来兴师问罪了。
什么时候,他变得如此较真了?
我喏喏着低声说:“王一树,我在外面呢。”
王一树的语气不容置否:“你快回来!”
“什么事啊?”
“回来上班!”
王一树的口气有些难得的冲,我吐吐舌头挂掉电话,一回头,正看见站在我身后的王教授,吓了一跳,王教授倒笑笑,说:“有事啊?”
我说:“是啊。我要先走了。”
王教授说:“好,再见。”
我和他摆摆手,走了,出旋转门的时候,在玻璃里,我看到他还站在后面看着我,这种感觉怪怪的,我回过头去看着王教授,他冲我笑了笑,走回诊室去。
第35章
我早上是请假的,听了王一树的电话,我看看出来的时间,是不短了,心里想着他是不是生气了,我想快点赶回去,但下雨天路堵,连出租车都叫不到,我想了想,觉得还不如去坐地铁,说不定可以快些。
大概和我相同想法的人有很多,地铁里是人满为患,我被人挤着靠着车门站,车厢的地面上,到处是雨伞上滴下的水印子。
这时,到站了,又拥进来一批人,其中的一个人手上的伞,正好勾在我的袖子上,拿伞的人一脸抱歉,叫着:“对不起,不好意思。”
我把伞钉子从袖子的挑线上取下来,说:“哦,不要紧。”
这时,那人看看我,说:“是你啊!”
我抬头看,正是小叮当家的那个警察,也有点惊讶,点头笑笑说:“是您,真是巧啊。”
他笑笑,说:“是呀。”
我问他:“小叮当还好吗?”
他说:“上回看到,胖了许多。”
他问:“你家老人,身体好些了吧。”
我说:“好多了。”
地铁里人多地潮,我和这位警官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客套着,这时他看了看我,忽然说:“我们,以前有见过的吧。”
我说:“啊?”
他说:“我第一回 看见你就觉得很眼熟啊。”
其实,我也觉得他是眼熟的,我说:“我也觉得您挺面熟的。”
他看看我,说:“肯定是见过的。”想了想,又说,“我以前是闹市区巡逻的,那里每天事多人也多,说不定,你哪天经过那,跟我问过路呢。”
我笑笑说:“说不定。”又问,“您从前是南京路的?”
“不,我是管护城河那片的。”
乍听之下我抬起头望望他,是颇熟悉的一张面孔,护城河吗?
莫名的,我想起了也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里的那个警察,在我浑身湿漉漉狼狈着的时候,在一盏飞着小虫的跳闪着的日光灯下,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导着我的人生,他对我说:“过了几年你再回头看,会觉得那一切,都是可笑的。”
但是,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他。
这时,这位警官倒忽然像想起来似的说:“啊。”
他说:“我想起来了,以前,5,年以前吧,在护城河广场,你和人吵架,我调停过!”
我一点也记不得自己何时跟人吵架吵的要警察来管,我说:“啊?我吗?”
他说:“是啊,好几年了,不是那个日子特殊,我还真想不起来你!”
我咽了口口水,说:“你还记得是什么日子吗?”
他说:“那天是儿童节啊!白天很多学校来旅游,我都要下班了,才碰上你们吵架,另一个是你男朋友吧,你那天情绪很激动的,你不记得了?”
又是5年前的儿童节!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愣愣听着,无形中,好像有一双手,细枝末节的,将我推搡着往许多年前那段破碎的回忆里走,这一刻,我想的是,就算我已经不想追究,但,难道是注定了,逃不掉吗?
吁了一口气,我说:“我真的不记得了。那天,我和别人吵的很厉害吗?”
警察说:“厉害啊,一群人围着看,都影响到步行街的路了,否则,我怎么会去调停呢?”
我的心一跳一跳,告诉自己他肯定是弄错了,我问:“那后来呢?”
“后来散了啊,我还记得,你哭了,哭着跑的。”看了看我,又说,“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了吗?”
我看着他,说:“你确定,那一定是我?”
他盯着我,说:“肯定啊。第一次看到你我就觉得熟啊,可是就是想不起在哪见过,现在想起来了,又觉得好像是昨天才见到过的,记得很清楚,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反正,肯定就是你啊。”
我迷茫着听,说:“啊?”
他说:“你真的忘了啊?再想想啊,我肯定是你的。我还记得,那天,你穿粉红的裙子,跟你吵架那男的,穿白T恤,印着好大一只猴子,对,是大嘴猴,还有四个字,猪爱走路!我当时还想呢,怎么印这样的字……”
他还在说,这个时候,我的嘴巴,已经半张成了“O”。
粉红裙子,白T恤,大嘴猴,猪爱走路。
对上了啊。
张行的大嘴猴T恤,我也有一件,热恋的时候,一起在大学门口的烫衣店印的,因为他叫张行,我叫小珠,所以,他的衣服上印着“猪爱走路”,而我的那件,则是“爱走路的猪”。
还记得,谈分手的那天,我看着他穿着我们爱情见证一样的衣服,心里还苦笑着,觉得很讽刺。
对上了啊。
如果警察说的是真的,那么,我和张行,在5年前,6月1号,确实是和我记忆中一样,在护城河,吵架了,哭泣了,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