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为何?卢太师,今何在?”
“卢太师一手提拔了欧敬之,又待他女儿坐稳后位、儿子当上大元帅之后,忽然告老还乡,想必是怕功高震主,招来无妄之灾。”
司马昭颜感到问题越来越棘手,究竟卢太后当年生的孩子是谁的?西太后自尽之后,她曾言之凿凿的证据却无迹可寻,想来也被东太后捷足先登了。可是更大的问题,是卢太师送养女入宫为后,分明是在皇上身边安插自己人,卢太后果然不负所望爬到了今日的地位,真是奇货可居。
“这些旧事的知情人极少,老奴觉得最大的突破口,反而在韦娘身上。皇上,不如回宫之后找她详谈。”
司马昭颜颔首,如果这后面有一起极大的阴谋,那么他应该先将外戚扫出朝堂、还是擒贼先擒王直接对付始作俑者?
琴儿认真临摹着夕莲的字帖,虽然不尽认识,但写的字还是有模有样。
“先生夸你进步神速,还真是!”夕莲啧啧不已,琴儿谦虚笑笑,她总是平淡如池水,不起波澜。夕莲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心中愉悦,从前她总是附在韦娘软软的肚子上听,希望听见生命的动静。现在她日日守在琴儿身边,眼看她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竟觉得很神奇。
韦娘进来轻声唤道:“皇后娘娘,太后传您去用膳。”
夕莲忽然心慌起来,上次太后说的话她还没消化,今日不知又要拿什么来吓她。她看了眼琴儿,有些不放心,便叫她先别写了。
“琴儿,你也去用膳,韦娘在这陪着你,我一会就回来。”
夕莲交代了几句,稍作打扮便前去太后殿赴宴。不知为何忐忑,每次在见到太后的时候总是很紧张,即便是笑都不敢太真实。尤其是西太后仙逝之后,夕莲好害怕得知她们的恩怨,害怕听说那些残酷的争斗,她只想静静在宫里度过这一年、不,只有九个月了,然后和予淳恩爱地过一生。
卢予淳在水榭一方抚琴,依旧是那样的风度翩翩、气质悠然,却如明珠蒙尘般被忧郁笼罩着。夕莲远远立着,脉脉的目光贪恋着他每一刻的姿态。
卢太后放下半拢绡帐,温柔笑道:“放心吧,韦娘不行,她藏不住心事极易被发现;夕莲就不同了,司马昭颜绝对相信她。”
她自是有一种成熟的风韵,淡淡的、却很迷人,依旧窈窕的身子微微往后一靠,被一大片炽热包裹住隔着薄纱的肌肤。她微微眯起眼睛唤了声:“离晟……”
这样的娇醉无限,唯有她了。他狂吻上她的耳垂,一面轻声说:“玉婵,你还真舍得……夕莲,可是你和欧敬之的宝贝呵……”
卢太后背对着他挤出满脸阴邪的笑,“那还不都是为了你么……”话音未落,她被他迫不及待扑倒在窗边的榻上,一阵假意承欢的娇声隐隐泄出。
卢予淳手下一曲终了,夕莲眼中已然湿润,撞上他隐含悲愤的目光,心像裂了条缝隙般溢出疼痛。她知道太后为了让他们相见,已经遣去所有下人,她想冲过去扑到熟悉的怀抱里大哭,却又时时铭记着自己的身份,她不能……起码现在不能……
卢予淳一步步走近,夕莲双眼已经被泪水迷蒙,只是小步朝后退着一面轻声啜泣,“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予淳猛然箭步冲了上去,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用力亲吻她的脸颊,一阵耳鬓厮磨中,夕莲拼命躲开他的吻,惊恐叫道:“不要,这是宫里!予淳……放开我!”
“夕莲,我想你……夕莲!”予淳将她紧紧箍住,冰凉的泪蹭在她额上,“都怪我,让你受委屈了!若不是我带你去扁州,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你不会被他抢走……他这个白痴,他玷污了你……他日夜都将你困在身边、折磨你……”
夕莲蓦然停止了挣扎,原来她的予淳这样脆弱、原来他的爱和自己一样浓烈,他还会嫉妒、会吃醋……夕莲笑了,轻轻抚摸他的发,柔声道:“没有,我没有……予淳,我依旧是你一个人的……”
卢予淳欣喜捧起她的脸,不可置信问道:“真的?可太后说……”
“你相信我,皇上对我很好,从没碰过我,是太后误会了。”她羞涩低下头,娇柔浅笑,卢予淳如释重负般将她拢在怀中。
“他还答应我,一年之后就放我出宫,现在已经过了三个月呢!”
卢予淳一怔,“他亲口答应?”
“嗯,予淳,只要等九个月、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予淳轻轻摩挲着她的手心,说:“九个月?这几个月,我怎么熬过来的?夕莲……他要出去好一阵,我可以经常来看你么?”
“不!”夕莲脱口而出,仰头望着他说,“若是被人发现……”
话未出口,予淳的吻落了下来,那样狂热地席卷了她所有的意志,他拥有世上无双的俊美容颜,连手指都散发着都迷人气息,他一面吻着她一面含糊道:“只是见见面而已……”
夕莲身心俱软,迷糊应了声:“嗯……”
卢予淳强压住炙热的□,将夕莲往外一推,歉意道:“对不起,夕莲,我……”似乎他们这样相对只会燃起更多的欲望,他狠狠一咬牙转身说:“我先走了!”
夕莲恍惚靠在栏杆上,低头喘气,她又一次为自己感到羞耻,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
回到文阳宫,夕莲失魂落魄的样子让韦娘忧烦不已。她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夕莲正慢慢被牵扯进那些无法辨清是非的恩怨中。她现在甚至怀疑,卢予淳究竟值不值得夕莲托付终生,尽管他曾信誓旦旦,可关于爱情的誓言,连自己都不信,如何叫他们坚守?
连着一段时间,太后几乎隔两日就召皇后去,韦娘几乎每次都告诫夕莲千万不能在宫中乱了分寸,而夕莲总是惶惶不可终日。
琴儿微微挺着肚子在回廊上走着,手里拿着皇上派人传回的信件,远远见皇后倚在栏杆上遥望西天,那绚烂的晚霞,耀人眼目;缓缓降落的夕阳,是淡淡的橙色,衬在景色的最底层,和她的侧影浑然一体。从前,皇上也喜欢站在那看夕阳、看晚霞。
“皇后娘娘,皇上来信了。”琴儿朝她灿烂笑着,多想知道信上写了什么,可惜自己识字不多。夕莲心里纳闷,都快回来了怎么反倒来信了?看过之后,她惊讶说:“还要一个月呢!皇上再过一个月才回来!”
琴儿隐隐有一丝失落,轻声问:“还说什么了?”
“叫你好生养胎!”夕莲边看边说,“还说给我们运了荔枝来,还有叫我……叫我回家看看?”夕莲惊喜欢呼道,“韦娘,我可以回家了!我可以回去看我的莲花了!”
韦娘在不远处问道:“那琴妃怎么办?”
夕莲咯咯笑着说:“我只回家一天,他才不会那么大方呢!韦娘就要守着琴妃娘娘和小皇子了哟!”
韦娘焦虑不安,夕莲一个人回家,她不放心。可是琴儿这边更加危险……她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只盼着司马昭颜早日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