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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世姣莲(49)

“夕莲,我喜欢你……只喜欢你一个……”

夕莲懵懵抬起头,满面泪光。予淳也说喜欢她、说她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说这一生能得她相伴是最大的心愿……可是,“只喜欢你一个”这句话他没说过。

她带着浓浓的鼻音反问了句:“就我一个么?”

昭颜拭干她的泪痕,认真答道:“嗯,我只喜欢你,只要你!”

他的心跳很快,几乎要蹦出胸膛,君无戏言的承诺他说过很多,但关于爱情的誓言,却是第一次……昏暗的灯光下,夕莲痴痴看着他,忽然说了句:“君无戏言!你若是要了别人,我才不给你生孩子!”

昭颜将她紧紧搂住,内心充满感激,她不恨他了,能等到这一天,上天总算待他不薄!

夕莲在他怀里闷哼了声,嚷嚷:“他又踢我了!”

昭颜欣喜伏在她肚子上侧头听,仿佛在听世上最顽强的生命动迹,这个小生命是他的希望、爱情的希望、大褚国的希望……

福公公领了人抬着几个大熏炉进来,见皇上正聚精会神趴在皇后肚子上倾听,便没请安,放置好后悄无声息退下了。

麝香

窗外,几枝桃花悄然抽了新芽,绽了花苞。夕莲深深吸着早春陌生的气息,蓦然发现天气已经暖起来了。在合阳宫大闹了一场,夕莲事后方知自己失态,堂堂皇后争风吃醋的谣言传遍了朝野。尽管夕莲一直在否认:“我没有吃醋,韦娘,我不是在争风吃醋!”

韦娘也只是笑着。

除了合阳宫那一夜相拥而眠,夕莲还是警惕着与司马昭颜保持距离。虽然窝在他怀里也挺舒服的,但是……

她的脸颊莫名浮现出红晕,嘴角浅浅弯了上去……那日醒来,她痴痴盯着他的胸前的肌理,竟忍不住伸手去触摸,一直游走至他腰间,轻轻环住了。如今他的腰可比自己的窄多了……

“笑什么呢?”

夕莲敛去了娇态,俯身请安,“臣妾恭请太后金安!”

太后一怔,“免礼。”

夕莲被阳光衬得精神焕发,不似前一阵那般死气沉沉。太后在她身侧坐下,问:“找我有何要事?”

夕莲目光迟疑垂下,盯着自己的手指尖,嗫声问:“那信……是他送进宫的么?”

“是元帅所托。”

“他在哪里?”夕莲急切抬目与太后相对。

“躲在一处安全的地方……”太后嘴角抽了一下,双眼微眯,“司马昭颜如此工于心计,我们小看他了!”

这话让夕莲吓了一跳:“太后为何这样说?”

“以后你就知道了!”卢太后满心不悦,盯着夕莲一字一句说,“你别忘了,他是敌人,即使他对你千依百顺、万般讨好,也不能自己乱了分寸!”

夕莲肩膀骤然抖了一下,浑身发冷。虽然恨他,她却从未当他是敌人。他不是白痴么?怎会工于心计?夕莲辩解道:“我自有分寸,予淳哥哥究竟在哪里?”

“军营。”

夕莲惊得张大了嘴,他就混在军营?前些日子的校场阅兵,他岂不是就在司马昭颜眼皮底下?

“大隐隐于市。”

卢太后呷了口茶,前边几名侍婢正在挂一副新装裱的山水画,她看得出了神。

夕莲一时新奇,挺着肚子上前仔细瞧了瞧,墨迹清新华润,定是刚作不久的。墨香里夹杂了一种薄凉的气息,有几分熟悉。她凝神想了会,实在想不起,随口问道:“这是什么味?”

卢太后回过神来,“墨香吧?”

“不是,另外一种气味。”

卢太后惊觉这画非宫内所作,急忙拉开夕莲,“是麝香!”

夕莲懵了,记得林太后说麝香可以用来堕胎……她喃喃问:“怎么会有麝香?”

“墨块中都会加入少量冰片、麝香作香料,无妨。只不过宫中的墨都是特制的,不会采用麝香。”

夕莲眼睛转了转,略带试探问:“这不是宫里的画?”

卢太后不应,只说:“这样少量没事的……夕莲,你六个多月了,日子不远了。先安心将孩子生下来,予淳的事,你别操心了。”

夕莲若有所思点点头,满腹疑虑正要退下。卢太后忽然又叫住她,迟疑再三启口道:“卢家,添丁了……是个女孩。”

夕莲傻傻反问句:“卢家?”

太后转过身去叹道:“予淳,当父亲了。”

宛若晴天霹雳,夕莲一个不稳往后摔去,侍婢及时扶住。她失魂落魄走出太后殿。

予淳当父亲了……她本该伤心欲绝,却提心吊胆地想起另一件事——那阵特殊又熟悉的气息!她闻过,还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因为那是予淳给的啊!一路上,她闭紧双眼努力回想,脑海里闪现出一连串可怕的画面!不由倒吸了口冷气,冲入寝宫连连呼唤:“韦娘!韦娘!”

韦娘总是惶惶不安,一听到夕莲这样心急火燎,更加焦虑,皱着眉问:“又怎么了?”

夕莲喘了会气,一手撑在腰间,“那个荷囊、荷囊……我放哪里了?”

韦娘眼前发昏,几乎站不稳,怎么又提及荷囊的事?

“韦娘?怎么了?那个荷囊呢?”

韦娘神情恍惚:“早先就被皇上搜去了……你要做什么?”

夕莲无力坐下。她没记错,就是那种味道……为什么?予淳为什么要这样做?

司马昭颜戴着面具悄悄走了进来,本想逗夕莲玩,却见夕莲和韦娘都是一副恍惚的表情。他不解问道:“你们……怎的了?”

夕莲被突如其来的嗡嗡声音吓得惊叫了声,面色惨白。昭颜立即摘下面具,三两步上前扶住她,急切问:“夕莲,怎么了?”

韦娘也醒过神,喏喏道:“没事,皇上……”

夕莲却死死抓住昭颜的手,眼里有几分惊恐:“那个荷囊,那荷囊里是不是有麝香?”

昭颜脑里“嗡”地一声炸开了,她不知道?她竟然真的不知道么?

豆大的泪滴就那样从她眼里滚了出来,像断了线的珠子,她抓住昭颜的手,声音颤抖问:“琴儿是怎么……是被麝香害死的吗?”

昭颜默默点头。

夕莲承受不住,双目紧闭,泪更加汹涌而出。是她害死了琴儿,居然是她最信任的人利用她害死了琴儿和那个即将出生的孩子!

司马昭颜将她揽在怀里,心痛得无以复加,原来她从来都不知情!他报错仇了,还将她伤得那样彻底。满室的流苏帘幔浸透在融融烛光中,如一道道黄浊的泪。悔之晚矣,他早在琴儿的灵堂就已经沦为不可饶恕的罪人……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夕莲的拳头像雨点般捶在昭颜身上,大肆嚎啕,“为什么利用我?为什么要害琴儿……琴儿是我害死的,是我害死的!我要下地狱……坏人一定会下地狱!”

昭颜紧紧钳住她的手腕,“夕莲,夕莲!别这样……你还有孩子,当心孩子……”

夕莲一怔,转而小声啜泣,泪滑过脸颊,湿了他的衣襟。